齐世斋也不敢离他太远,只得垂手站立在他身边。
那老太监因为长时间的站立,早已腰酸背痛,兀自强撑。
“这天下,真正把朕当做一国之君的,也只有这些禁宫的太监宫女了罢......”
刘端蓦地开口,似自言自语。
齐世斋只能苦笑,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好在这天子,也并非真的叫他回答。
他说完这句话,再次陷入沉寂和孤独之中。
“你去吧,朕再坐一会儿。”
“圣上......”
“去吧......不用守着朕,朕没事。”
齐世斋这才叹息一声,转身走入积雪与残阳之中。
脚踩在积雪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更显寂寥。
“啾啾......”一声轻微的鸟鸣,打破这无边的寂寥。
刘端缓缓的伸出手来。
一只通体赤红羽毛的不知名的小鸟,扇动着翅膀缓缓地落在他的掌心。
那小鸟在他掌中踱了了几步,扑棱扑棱翅膀。
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不是很好。便又振动翅膀,轻轻的伏在他的肩头。
随即,他和它同时陷入沉默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赤羽,去我的桌案旁,那里有一壶酒。”
那赤羽毛的小娘似懂人言,倏尔飞起,掠过大殿中,停在殿内的桌案前,那鸟首转动了一阵,蓦地发现书案一角有一个如它身躯大小的银色小壶,壶上雕着一条盘着的龙。
那龙无声无息的盘着,似乎从来不曾飞舞云端。
龙嘴和龙尾处,扣着两个银环,用一根银条穿着。
那赤羽鸟儿,用褚黄色的细抓抓住那银环串为一体的银条,将那银壶提了,再次朝刘端躺椅处飞去。
待飞到了刘端的近前,这才又轻轻的啼了两声。
小主,
刘端伸手接了那银壶。
触手之间,可以感觉那小小银壶中的酒,尚温。
他这才朝着那赤羽鸟儿淡淡一笑,低声道:“你也要喝?”
那赤羽鸟儿似乎鸟眼之中带了些许欢愉,轻轻的颤动了几下鸟羽。
刘端拿起那银壶,仰头饮了几口,这才将银壶朝着那赤羽鸟的尖喙处一放,缓声道:“给你......”
这年少君主,斜倚在躺椅上,一只手微微的支撑额头,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那满身赤血色羽毛的小鸟。
那赤羽鸟却正低头,用喙啄着那从银壶中流在掌心的酒,啄的正欢。
而这少年君主只是任那鸟啄了。他眼神片刻不离的看着远处那扇高大而恢宏的鎏金色宫院大门。
眼神之中,三分深邃,三分无奈,三分沧桑。
这深邃、无奈、沧桑混在一起,便是彻头彻尾的万千孤独。
终于,残阳在无声无息之中消失于天际,幽深的黑夜笼罩了或弘大或庄肃的宫殿每一个角落。
那迷茫的夜色之中,禁宫所有色彩都被遮挡。
然而,那天地之间,唯有赤羽鸟缓缓翕动着的如血液般的细,和那褚黄色身影在无边无际的夜色中显得更为清晰。
犹如两颗半空中的星芒。
天上地下,唯有一人一鸟,而已。
刘端缓缓的抬头,默默望着天际,黑云沉沉,朔风萧萧。
他一直就这么的看着这幽冷如墨的天空,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蓦地,他转头朝着那赤羽鸟淡淡一笑,轻轻道:“赤羽……你怎么也不鸣叫了呢,难道,你也觉得寂寞了么?……”
?那赤羽鸟似乎能听懂人言,忽的轻轻的浮动羽毛,轻轻的拂过少年君主的脸庞,似在诉说,又似在安慰一般。
刘端缓缓抬头望着苍穹,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