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雷霆手段很快就将瓜尔佳氏家族的男女老少波及:额敏因贪腐被处死、管溪因玩忽职守、私德不修被发配宁古塔、族中凡是在朝为官者均贬为庶民,凡是有诰命的女子皆撸去其诰命。
“皇上,微臣治家无方,夫人屈辱而亡,还连累惠妃娘娘的声誉。微臣羞愧难当,请求辞去太医的职务。”温实初跪在碎玉轩正殿厚厚的毛织地毯上,眸中满是忧伤。
眉庄侧头看了看皇上,柔声道:“皇上,温太医是受臣妾所累,他既想离开,请皇上成全了他吧。”眉庄知道温实初也是怕日后五阿哥越长越有他的影子,若引起皇上的怀疑那可是万劫不复了。
“也好,”皇上沉声道:“你徒弟卫临的医术也算不错了。出了这样的事你离开也好!”
温实初离开碎玉轩后流珠相送,他将日常给眉庄调理的一些药方和玉女神仙粉的做法都交给了流珠,并告诉她们他就在京中开药铺,有事可以找他。
温实初终于离宫了,他和眉庄没有机会私下告别。
很快,又是一年的新年来临,白雪皑皑、寒风凛冽,但碎玉轩里却是暖如春日。这里有两个男婴,皇上经常来碎玉轩看看两个孩子。端妃和敬妃偶尔过来相聚。皇后却是心情郁郁,她本以为祺贵人探知的玉姚自尽的消息定能将眉庄扳倒,哪知却折了祺贵人这个冲锋陷阵的马前卒。而她手下的陵容又被皇上禁足,她真是没什么可用的嫔妃了。
太后自今冬起就咳嗽不止,身体越来越差。
在大年初一举办的合宫节庆上,果然没出眉庄所料,陵容凭着冰嬉一举重获宠爱。眉庄本想凭着菊青拿来的迷情香和桑儿手中的舒痕胶将陵容置于死地,但又觉得那样太便宜她了。
就在眉庄犹豫之时,竹息却找上门来。
冬日的天总是那么短,还未到晚膳时间天就已经全黑了。眉庄正看着乳母给两个孩子喂奶,流珠悄然走近,伏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太后那边的竹息来了,她似是有急事找娘娘。”
眉庄一听赶紧起身来到外殿,见竹息披着一个青黑色的大氅,面色凝重。眉庄见状赶紧示意屋里人都退下。“惠妃娘娘,太后有事想请您帮忙!”竹息开门见山,“在西北戍边的隆科多在年前给朝中许多大臣送了厚礼,惹得皇上不快。还有夏迎春的母家族中的一位哥哥名叫夏刈,他在军中收集了许多不利于隆科多的信息并呈送给了皇上。皇上已将他调回进入粘杆处。隆科多对太后和皇上有相助之恩,太后想沈大人帮隆科多回寰一下,别让隆科多丢了性命就好!”
眉庄上一世就感觉隆科多死后太后的那场大病来的蹊跷,此时再听竹息的话语,大概也明白了几分,太后和隆科多有旧,不想他丧命。但皇上却不能容忍皇权下的大权臣,年羹尧的事情给皇上一个大大的教训,皇上绝不允许再出一个年羹尧。
眉庄又想到上一世太后对自己颇多爱护,此生她愿意为太后分忧。眉庄抚着碧玉如意,思索片刻道:“姑姑,皇上天威难测,但太后娘娘对本宫恩重如山,本宫愿意为太后竭尽全力。”竹息千恩万谢,满意地离开了碎玉轩。
眉庄厚厚的软底家常鞋在殿内盘桓许久,她终于有了主意。她坐在书案前,提笔写信。一封是给浣碧,请她说服摩格骚扰一下西北边境,但只能是佯攻而已。另外一封信是给西北军中的哥哥沈应靖,让他配合隆科多守边,且尽量维护隆科多,且夸他他的功劳。
眉庄现有协理六宫之权,这次又是为太后办事,太后昔日的眼线和心腹都能用,所以信很容易就出了宫,送往西北。
养心殿内。
“准葛尔狼子野心,去年才同天朝和亲,现在就敢骚扰边境?”皇上怒极,脸色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那般青黑,他抬起手狠狠地将边关邸报砸向地面。可惜,青色水洗般的玉石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那薄薄的邸报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苏培盛赶紧躬身拾起,轻轻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小心翼翼地放在御案上。
皇上看了看,而后缓缓靠在龙椅上,手指重重按压着太阳穴,一句话也没说。苏培盛对不远处的小厦子递了个眼色,而后来到皇帝身后,伸手为皇帝不轻不重地按起肩膀来。小厦子也悄悄地送进来一盏菊花茶。
“皇上,喝盏茶吧,菊花去火。”苏培盛劝慰道。皇上此刻也平静许多,“边关不宁,难道朕去了年羹尧又有了一个隆科多?”他见苏培盛低头望着脚下,薄怒道:“老货,你怎么不说话?”“老奴不敢妄议朝政。”“说!”皇上瞪了瞪他。
苏培盛想了想,小心翼翼道:“皇上,西北边境情况复杂,若只设一名守将那他责任太大,可以多设几位。”皇上一听,用手指着他点了点,摇着头笑道:“做首领太监委屈你了。”
苏培盛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叩头,“皇上,蒙皇上恩德,老奴已做了首领太监,此生足矣。”按照本朝祖制:宦官不得干政,他已是首领太监,升无可升了。若让皇上觉得他太通为官之道,那也是一种危险。
皇上只是对他笑笑,对苏培盛他还是放心的。“苏培盛,你传旨给张大人命他起草旨意,命隆科多回京任职,另命岳钟琪和沈应靖共同戍守西北边境。”苏培盛刚要走,皇上又叫住了她,“你告诉张大人,让他着手调查夏刈参奏年羹尧的事情。”
苏培盛应了一声,忙去尚书房传旨了。他走在皇宫宽阔的汉白玉大理石铺就的道路上,虽然春天离得还远,但冬意已消减了许多,空气中已经有了一缕暖意。但苏培盛身上却是冷汗涔涔。去年冬天年家那场泼天大难他还记忆犹新,他知道下一个就是隆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