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小女娘耍拳耍的没吃饱饭般,眸中的光越来越暗,他终是忍不住好奇,驻足询问,“楚淑人这拳日日都耍,怎还越练越差了?”
小女娘匍匐着身子跪在地上,大眼睛偷偷扫了他一眼,小声抱怨道:“回皇上,旁人看杂耍都要给些赏钱的,妾费劲巴拉耍了几十日,皇上连半个铜板都没赏下,妾怎可能还有力气耍嘛!”
他觉得有趣,又接着问,“既然认为得不到回报,为何还日日来堵朕?”
“赌个万一呀!万一皇上哪日看开心了,大手一挥,赏妾点什么呢!况且、”
“况且什么?”
小女娘又偷偷瞧了他一眼,小声咕哝道:“妾除了来皇上跟前儿碰运气,也没旁的地方能去了。妾入宫前,想过后宫不得宠妃嫔的日子不好过,但没想到能这般不好过。这眼看着又快要入冬,妾今年要是还没被皇上宠幸,怕是比去年挨饿挨冻的日子更难熬。”
见小女娘低垂着脑袋,也难掩气鼓鼓的模样,他不由起了逗弄了心思,“朕没明白,楚淑人是缺银钱,还是想要朕的宠幸?”
小女娘似乎不知如何作答,拧着眉头许久没应声,他佯装没了耐心转身欲走,人才急急喊道:“银钱和宠幸,妾能都想要吗?”
他没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人莫要太贪心,否则可能会两头尽失。”
小女娘的神色并没他意料中的失望,壮着胆子说道:“那皇上看着给点什么吧!”不忘补充,“妾不挑。”
他被逗乐了,于是大手一挥,赏了小女娘百两银钱。
小女娘肉眼可见的开心,对着他连磕了好几个头,而他,被这几个头磕懵了。
楚荷日日堵他,他肉眼看不透她的伪装,但他坚信,楚荷如后宫的众嫔妃一样,都是为获得帝宠使了别样手段。
可他没想到的是,得了银子的楚荷再未出现在小道上,后宫仿若没了这号人般。
他的心里虽猫爪挠般难受好奇,却强忍着没有派人去打听,渐渐将曾勾起他好奇心的女子抛却到了脑后。
直到来年夏末秋初,那道他忘却不久的身影又出现在荷塘边的小道上,虎虎生风耍着拳。
第一日,他忍着好奇没搭理,第二日第三日,他也还是忍着没理会,直到第四日,他再忍不住,驻足询问,“为何又来耍拳?”
楚荷依旧是俯身跪在地上,偷偷观察着他的面色小声回话,“宫里打点太贵,银钱不禁花。”
闻此言,他又笑了,不知是被女娘缺银钱的言论逗的,还是被当做了打赏人的土财主气的。
同时间,以往的坚信开始崩塌,怀疑眼前的女娘接近他,可能不是为争宠,就是为日子好过些。
不管眼前女娘的目的为何,来日总会现原形,而他已然咬上鱼饵上钩,愿意给其想要的宠幸和银钱。
当晚,他便翻了楚淑人的牌子,翌日封楚淑人为楚才人,连升两级,进宫数年的小透明意外承宠受封,在后宫正式有了姓名。
每每被宠幸时,楚荷如其她嫔妃般,羞怯中带着欣喜,但不同于其她嫔妃的是,楚荷收到金银赏赐时,比被承宠时更欣喜,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直放光。
有一回,他实在看不下去,直言询问楚荷,“就这般喜欢金银俗物吗?”
楚荷毫不犹豫作答,“当然,世人谁不喜欢金银俗物?妾多攒些银钱,待来日皇上厌弃妾,妾也能吃饱穿暖,日子不至于过活的太凄苦。”
他下意识反问,“你怎知朕会厌弃你?”
“难道皇上还能宠妾一辈子?”
他永远都记得,楚荷说这句话时,用的是肯定语气,眸中的讥讽几乎遮掩不住。
人人都知,就如花无百日红般,后宫中没有长久的盛宠,再得宠的妃嫔,也会因容颜衰败成为昨日黄花。
可人人都知的事,却第一次有人直言讽刺皇帝无情无义。
那次以后,他许久未翻过楚荷的牌子,楚荷也未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日子一日日过去,第二次大选过后,后宫中的新人又多了一批,每日或面对新鲜的面孔,或面对熟悉的老面孔,他脑中却时常闪现楚荷那张并不算绝色的面庞。
时隔数月,当在宫宴上看到楚荷时,他才真正体会到相思是何滋味。
可即便再想,他也时刻谨记身为帝王的大忌,不能将喜好展露于人前。
生生坚挺了三日,他才翻了楚荷的牌子,发泄般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因自小练拳脚功夫的缘故,楚荷身上没有普通女子的娇气,从未在他面前掉过眼泪,那晚,却被他欺负哭了。
楚荷崩溃大哭,哭着质问他,“皇上为何要招惹我,我明明可以管住自己的心,皇上为何要一次次的招惹我嘛……我现在又管不住自己了,我真的好想皇上,每日每夜都好想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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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楚荷亦是流着眼泪念叨他的名字。
意识到楚荷心里也是在意他的,不然也不会在梦中还惦念着他。
他的一颗心,像被人揪住了般,时而暖融融的,时而又心痛,有了将心交出去的冲动。
交出心的冲动在翌日晨起时戛然而止,在穿上帝王朝服的那一瞬,他又成为了无坚不摧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