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真正的爱好,便是以圣水漱口后分食捡到的尸体。他们认为人来自于人之间的交娩,最终也该回归人的口齿舌肠。
当警司与骑士挥剑喝退那帮秽民时,拉娜本就伤痕遍布的尸体,脑袋连八分之一都都没能剩下。
她的双腿估计也早进了贪食者的胃袋。
身上的衣服?辛德不认为,“下等人”这种锱铢必究的人会留给她衣服。
辛德还是花了两块银币,领回母亲的尸体。
女人的尸体同她谜一般的历史埋葬,没有墓碑,只有被拍平后便无人摆放的枯坟。她的女儿再也没有回来,她的丈夫对此事终不知情。
告别前夕。
辛德站在那里,眼中的火焰燃烧着不屈,她的心中种下了一个誓言。
又一颗独属于辛德的种子。
要在这个没有童话的世界中成长,不仅要成为父亲期望中那朵既美丽又致命的玫瑰,更要寻找到自己的真相与自由。
她成为一个战士,她成为利尼维亚远征黑塔之战的骑兵。就像她的父亲,她的长剑不知挥向多少乌合之众的头颅。
她也不会忘记,当名为维兹南的黑暗巫师身坠火渊,当名为战争的剧目宣告终结,当她衣锦还乡返回名为“曼达”的酒吧时,映入眼前的狼烟烈火。
火灾,着火了。必须救火,不能再推迟了。
没有水桶,辛德便摘下她的头盔。没有绞绳,她便跳入河中,迎着河水的冲刷盛上灭火的希望。
虚无缥缈的希望,终结于火中走出的猩红倒影。
倒影后的雇佣者很满意这笔交易。
“曼达不会说出任何事了,祝你生意兴隆。”
辛德不知要如何形容面前红甲覆身的神秘杀手。
在残阳如血的黄昏,天间弥漫着不祥的肃杀厄兆。
一座谈不上辉煌的酒馆,如今只余下屈指可数的焦黑木梁。
被熊熊烈火吞噬后留下的焦黑与灰烬。
就在这样一片死寂中,他的身影缓缓自废墟之中踏步而出,宛如自炼狱深处归来,宿入盔甲的幽灵。
他的名字足以令闻者胆寒—邪魁半藏。
他身披一袭猩红钢甲,那盔甲似乎汲取了周遭残存的火焰之魂,反射着妖异的光芒,每一步都伴随着金属摩擦的低吟,是地狱之门开合的征兆。
这甲胄非但未被周围的炽热所损,反而在火光映照下更上几分摄人心魄的威严,观者心中无不生出敬畏与恐惧。
半藏的真容隐于黑暗。
半藏的双眼,察觉到交易场后的窥视者。
她看到“下等人”向赏金猎人递出钱袋,一袋约好的赏金,一袋是确保对方保持沉默的铁锁。
邪魁的飞刀,擦过树丛中窥探的辛德。
“不用管她,一个孩子罢了。”
“她没有看到码头的事…”
索伦登上曾带走拉娜,曾毁掉辛德家庭的马车。
他留下的潜台词动机明显:辛德是赏金猎人的了,要杀要留随邪魁的便。想多玩一会儿他也不会付额外赏金。
辛德肩上的三道伤疤,便是来自邪魁手中的紫刃。
“你是…谁…!”
辛德记得,她曾在利尼维亚的盟军队伍中见过邪魁的影子。
只是为了钱,无关乎荣耀,无关乎正义与道德。
不知她的父亲是撞到“下等人”的哪场交易才遭此毒手?
无论如何,火灾与血案的触发者就在眼前。
辛德只知道,他得在自己的刀下,在自己眼前血债血偿。
“你不该像你父亲那样,你该少长眼睛多长腿的。”
负伤的她,沦为失败者的她被邪魁丢入火场。
倒下的木梁,为她的左臂留下永远的淤青。
不知是命运还是奇迹,她活下来了。
凭借意志与仇恨。
人们说那是一只紫龙,是名为仇恨的标志。
辛德不会否认,可她在康复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成为浪人去四处搜集邪魁的踪迹—她将酒吧在废墟上重建,她在仇恨与愤怒中学会隐忍。
小主,
她在酒吧中向每个过路人打听“红甲武士”的传闻。
许多人对此闭口不谈,可几杯免费续加的酒液后,没人能在酒精面前守口如瓶。
就像遇上瓶钻后的木制瓶塞。
影武者联盟,信玄,杀手组织,见钱眼开。
邪魁半藏的名字,传入她的耳朵。
影武者联盟的名号,同复仇划上等号。
影武者联盟,他们都是邪魁这样的龌龊之徒。
影武者联盟就该被埋入坟墓。
辛德等待这一刻太久了。
她为面前的两位停息者送上米酒。
“慢用。”她的打扮就像其它酒吧中的服务者,没有友善也没有敌意。只有出于对金钱尊重的中立态度。
以及中立态度附赠的两杯米酒。
她能够看到他们。
这种能力…她也无法形容它究竟是与生俱来,还是来自后世觉醒的种子,他人的记忆就像随时可被任意开合的书本。
拥有这种能力后,她从未向他人提起。
即便是对自己的父亲。
她可在未经允许的前提下阅读它们,而又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她感受面前两位旅者的记忆波动。
身着黑甲的银发骑士,她无关紧要。
可身披紫衣,以黑纱覆面的游侠,她是阿斯拉。
她是影武者联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