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藏折下半根灌木树枝,拍开野草:他当然知道骷髅警示牌的事。
没准只是沼泽边的白泥捏出来的,妖怪就喜欢虚张声势。
上回他们出来冒险,碰上四只哥布林和一只兽人,不也让问题迎刃而解了么?最好的办法不是去恐惧,而是去面对战斗。
阿斯拉希望半藏是对的,就像此前他做出的每一次决定。
藤蔓密布,杂草丛生,平滑的石板小径生满台阶。
阿斯拉与半藏都有个不谋而合的建议:守宝妖精真不该吝啬这两三块铜板,他该给这地方找个清洁工。
乌鸦啃食着背靠树桩长眠之人的骸骨,阿斯拉捂住口鼻闭眼跑过—她希望半藏是对的—那只是白泥捏出来的模型,她向自己提醒道。
十六根木桩拦住孩子们的去路。
高矮不一,边缘却都布满钢钉。血迹与蝇蛆排下的卵球吸附其上,像无数片仙境森林中长满蘑菇的洼地。
不—扭曲蠕动的白色蛆虫,自木桩飞起的牛虻蚊蝇—它们蒸腾掉阿斯拉最后几滴天真幻想。这里是会送命的地方,不是天真童话所能涉足的领地。
“哼,这个胆小鬼躲到哪里去了?”半藏斩断一根木桩。这无心之举,也让他发现木桩中别有洞天的真相。
木桩是空心的,蛆虫与肮脏的外壳之内,是整齐罗列的金币,是成排有序的珠宝项链与挂坠,是按照大小与纯度,逆时针排列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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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敢打赌每个木桩里都是这样!”半藏可不想再误砍第二根,这财富不属于自己—不过只拿一把金币的话,它也不会…
它对人类孩童的底线,在此刻崩断。它不再隐忍于黑暗,它对面前放肆无礼的男孩现出真容,腰间是两组远超其身高的剑鞘。
它的五官分布很像是哥布林:尖耳朵,头顶寸草不生,眼神奸细,鹰钩般的长鼻末端向下方低垂。
木片与藤蔓制成的轻甲,又对腹部、胸膛及四肢肘关节做出防护。
至于它体表的土灰色皮肤,半藏与阿斯拉都无法确认,那是守宝妖精在泡泥浴,还是说它就像自己的居住环境一样,从不会自我清理。
脚趾间别着两根断枝的守宝妖精,生于左手的五根长爪抚过它地衣般的苍绿长须—乱动别人的东西,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有预感今日会有访客,风的躁动令我不安,”它,阿斯拉姑且将心中对守宝妖精的代称改为他,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很雄厚,还长着胡子,“可我没想到,天真无邪外表下的孩子,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土色皮肤下的双目,仁慈被吸干,只剩下严肃,只剩下同严肃相伴而生的情感。后来阿斯拉才知道,那第二种情感名为杀意。
半藏与阿斯拉,以屈膝跪拜作为表达歉意的方式。
半藏请求面前的精灵,让他放过阿斯拉,斩断藏宝桩的人是他,想要发起挑战的也是他。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孩子们…离开这里,你的勇气中掺杂着傲慢,”守宝妖精的钢刃对向孩子们的额头,“可你的技艺,还缺少打磨。”
“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我希望找到新的对手,新的目标,”半藏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阿斯拉向后让步,拉长她与剑刃的距离,“镇上的同龄人,我都已击败,他们愿赌服输…我需要新的目标…”
男孩的请求,令守宝妖精陷入犹豫。
可规矩就是规矩,女孩没有做出过于失礼的举动—她可以离开,而跪在自己面前的面前的男孩,他心意已决。
守宝妖精收起双刃,将背影留于孩子们的视线。他为半藏留下一句忠告,没有回头…语气中也不再带有怜悯。
“跟上来,便是做出选择。选择死亡,荣耀,还是生命,它们取决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