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世界上没有偷拿乳牙的小仙子,和花园小矮人?—麦片将纸飞机揉皱,揉动耳廓后组织好思路:铅笔凭什么这样说!
“因为根本没人见过它们,队长。”铅笔不想扫去二人的兴致,但那是事实。
“你没有见过,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队长又从铅笔的书柜上,取下两本科学杂志周刊甩到他面前,“看,他们还声称哥布林根本不存在…声称我们只是发育不良的兽人矮子和侏儒!”
实际上,他们和兽人只是同纲目的表亲。
就像猴子和猩猩,有谁会指着猴子,问为什么这只猩猩这么瘦吗?
没有,没人会这么做。
嗯,很好,就这样决定了。
队长要亲自动手,像今天他甩出两本科学周刊那样,将证据甩到铅笔眼前。
“队长,别告诉我你要去风暴环礁找…”铅笔可不赞同队长的想法,风暴环礁近期的云层图像显示,附近正值台风登陆。
别说是哥布林。
就是身负巨石的人类壮汉,也会被风暴吹起,化作断绳乱飘的气球。
“谁告诉你,我要去哪里?抓海怪的成本太高了,”队长戴好眼罩,扣上护腕的束带与保险绳结。他的猎枪被取下装饰墙面,“我要去抓个花园小矮人回来。”
麦片举起三只花园小矮人:队长是要木头做的,石头做的还是空心陶瓷的?
“谢谢,麦片。可我想要只肉块做成的,货真价实的。”队长轻抚麦片的头顶,让他和铅笔留来看家。
哥布林队长,他也该让猎枪走火升温了。
去抓花园小矮人,他是认真的。
根据铅笔的推算,队长不会一个人走太远。
他会停在院子里,没准躲在树丛后面,放几个捕兽夹和绳套陷阱。
“哦,天呐!”麦片的震惊,倒不是源于队长真的打算去抓几个小矮人。
而是钉锤在尝试新的印刷纸口味。
他在啃队长丢到地上的科学周刊。
“不,停下,钉锤!那可是限定的主编签名款!”
“虽说知识就是力量,但它可不是要让你吃下去…”
“…把它们转化成卡路里的意思!”
……
……
阿斯拉始料不及的是,当她出于习惯叩响房门,石屋中竟会传出允许进入的声音。
她还以为,一栋荒废到树木将以根须压垮房屋本身的建筑中,不会再有任何人心生留恋,尚未选择离去。
怀抱弓箭的女人沾满尘土,不知在此躲避多少时日。
有多少岁月,在黑暗中不过是沙海蝼虫。
“如果你是在寻找英雄,那你的英雄早已陨落…”
“若你在寻找失败者,你面前就是一个…”
怀抱弓箭的女人,因阿斯拉的到来,点燃石屋中的火把。
这把弓箭,是过去的伤痛为她留下的唯一残念。
原本,死去的人不该是这把弓箭的主人。
原本,被埋葬于坟墓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他。
她将自己放逐,将自己封锁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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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遍回忆,一次次重拾痛苦,这是她对自己的惩戒。
女人的银发披散四处,本用于防护的黑铁盔甲,成为将她禁锢于此的钢钉。
她的重剑,如坟墓般插入地面。
重剑自有其锈散之时,人的生命,也终有走向尽头之日。
“我无意打扰到您,可是…”阿斯拉向石屋中的人影靠近。
对方只是以更为狠戾的目光,对阿斯拉投以敌意。
她护住怀中最后的残念,向墙角的根须靠拢。
“浪人,你想要…听个故事吗?”
“一名英雄,与他未能救赎的失败者的故事。”
讲述者的声音,便是她化为死灰的心境。
故事的结局,一定要这样么?
英雄与他的爱人,注定无法欢聚一堂。
听过这故事后,阿斯拉也会有自己的见解。
雷琳期待着阿斯拉的见解,应该会比她本人要深刻些。
“那么…故事开始了…”见阿斯拉坐到火边,雷琳也讲述起她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要从名为阿瑞斯的英雄说起。
若是世间有上百号英雄,阿瑞斯绝对能排的上号。
若是世间有十个英雄,阿瑞斯身处其中,也当之无愧。
倘若世上只有一个英雄…
…哈,要雷琳来说,便只有阿瑞斯一人配得上英雄之名。
不同人眼中,对英雄的见解各不相同。
可是,身为一名被暮光精灵俘获的女孩,当阿瑞斯的箭矢穿过暴徒们的骨面与铠甲之时,他便是她心中唯一的英雄。
她被他救下,被他带回银橡森林疗伤。
就像所有的爱情故事那样,名为雷琳的人类女孩,对他一见钟情。
女孩试着让自己变强,女孩试着卸下自己身上名为累赘的标签。
人类在精灵的战争中是牲畜,是会说话的工具。
雷琳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有这片森林,只有将她救下的精灵少将可供作为寄托。
得到阿瑞斯的承认,成为她燃烧生命的意义。
曾经需要双手才可勉强提起的重剑,在她手中削铁如泥。
终于,她被允许留下,而不是被转交给慈善机构。
她没有办法,阿斯拉会理解她的感受吗?
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眼中,心中,谈吐举止中便都是他的影子。
雷琳成为阿瑞斯手下的副官。
以人类盟友的身份,同精灵少将并肩作战。
一次次彻夜长谈中,阿瑞斯也对默默仰慕他的人类敞开心扉。
原来,战神名下的他,内心对战斗的厌倦丝毫不亚于雷琳。
原来,最初驱使他踏入战场的,也是刻入血与骨中的仇恨。
“他们的狩猎,在黎明与子夜的分割点举行…”
她还记得他为自己讲述的故事。
故事中的故事,很繁琐,不是么?
那些暮光精灵,驾驶经过变形法术饲养的黑暗蠕虫与断头台甲虫。他们的猎物可以是森林中的一切。
半兽人,树人,人类,甚至是身为盟友的落单豺狼人。
阿瑞斯的母亲,被当做禽兽关入地牢。
她是在尊严的崩溃与践踏中,诞下阿瑞斯的。
她是在让自己的孩子随河川漂流后,将尖刀刺入心脏的。
后来,那名婴孩成长起来,甚至成为皇家卫队的一员。
爱情,亲情,羁绊,于他而言都不再重要。
他让自己化作一台机器,一台将灵魂交于仇恨的…战争机器…
暮光精灵以对待牲畜的方式对待他唯一的亲人。
他便以屠杀牲畜的方式,去屠杀暮光精灵们引以为傲的战士。
“当你的生父,就是你的仇敌,你会怎么做…”
阿瑞斯是在同碎骸的首次交锋后,得知真相的。
他是个混血儿,错不了。
父亲是肮脏下作的暮光精灵,母亲是个没能见上一面的人类。
碎骸,暮光精灵们的将领。
在其他同族忙着通过盔甲或法术武装自己时,他将无数种草药,无数禁忌中的法术扎入他的骨髓,深入他的筋肉。
原本年轻俊美的容貌,被毒素淤积产生的癌瘤取代。
他怎敢以真面目示人,他必须戴上一头陨落之龙的头骨,掩去真容。
他的皮肤,在他以自己为试验品的疯狂亵渎过后失去疼痛,失去对坚冰火焰的畏惧—失去对伤口的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