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手术台上,血液一点点流尽的痛苦。
“阿行我没回来这些年,你不是一直过得很好,你就当没有我这个人存在。”
“不一样。”楚景行激动地打断她,眼底迷茫又难过,“你是我血脉相连的姐姐,不知道的时候,我可以心安理得接受,可知道你的存在,我怎么能够当做不存在?”
“血脉相连又如何?生我的那人恨不得我死呢?”
陆悠然说这话时,语气很平和,无喜无忧,可楚景行偏偏有种被人敲闷棍的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悠然姐回楚家后,母亲所作所为,他看在眼里。
她好像真的不爱悠然姐。
可这世上真的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吗?
她明明那么爱自己和凝萱姐?
母亲既然爱凝萱姐,为什么不爱悠然姐?
明明母亲对凝萱姐包容和爱,是以她是楚家血脉为前提。
楚景行脑子乱糟糟,浆糊似的,理智上觉得悠然姐说的是对的,情感上又觉得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悠然姐,妈妈只是钻牛角尖,她内心其实是关心你,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时犯糊涂,才会说出一些伤人的话。你别放心上,也别和她计较,等过一阵,她反应过来,就会知道自己错了。”
“还有爸爸他也是很爱你的,凝萱姐这次落水的事情,爸爸已经调查过了,是你下水救的她。”
“咱们都是一家人,打着骨头连着筋,闹了误会说来就好,你别真和他们置气,也别不要我们。”
怕陆悠然会不听自己解释,楚景行一口气说了许多,等回过神时,发现原本木着脸的人,此刻变得更加的冷漠。
陆悠然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感同身受,所以听着楚景行的絮絮叨叨,她表现得极其平静。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陆悠然看着楚景行,神色平和,有着超越年龄的从容豁达,“楚家是你的庇护所,于你而言自然是千好万好,可它带给我的是伤痛梦魇,我自然是退避三舍。”
“阿行回你该回的地方,往后年年岁岁,我们不必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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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姐?”楚景行身体剧烈颤抖,手里的礼物盒几乎握不住,他怔怔盯着陆悠然,似是想从她眼里看出多余神色,没有,她就那么云淡风轻看着自己。
楚景行眼睛红的厉害,嘴唇哆嗦着:“没有转圜余地?”
“没有。”
楚景行脑袋一片空白,拳头握了又紧,紧了又松,深深看了陆悠然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脚步踉跄地离开了。
楚景行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一路心烦意乱,脑袋嗡嗡作响像是随时要炸开一般。
“少爷您回啦。”郝林笑着迎上去,“厨房里炖了营养汤,少爷要不要吃一点?”
“不用。”
他拖着疲惫步伐上楼,行至楼梯口,就见绑着石膏的楚凝萱。
“没精打采的生病了?”楚凝萱说着,自然而然伸手探他额头,在手要碰到的瞬间,楚景行不动声色往后躲了躲。
楚凝萱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难堪,定了定神,生硬转移话题:“爸爸刚刚打电话回来,说是晚上要办个庆功宴,庆祝阿景球对旗开得胜,获得这次青少年组的全国冠军 。”
若是以往楚景行获得这样的成就,肯定是笑得眉不见眼,可今儿个就是提不起精神。
他淡淡说了句知道了,错开楚凝萱上楼。
“阿景。”楚凝萱叫住他,三两步走到他跟前,“你是不是怪我,怪我……”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来,晶莹剔透泪珠眼角滑落,滴滴答答落在楚景行脚尖。
“我们姐弟相处十几年,我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明白?且不说悠然是爸妈亲女儿,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遇到困难我也会搭把手。”
“明明受伤遭罪的是我,最后因为大堂哥一句话,你们就都怪我,认为是我冤枉悠然。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钢琴家,我是疯了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楚凝萱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大颗大颗眼泪往下坠。
楚景行从小到大最见不得楚凝萱哭,瞧着梨花带雨的人,紧皱的眉松开,幽幽叹了口气,语气缓和许多:“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没怪你的意思。我只是……”
楚景行垂眸思忖着说辞,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们从小金尊玉贵长大,悠然姐受了很多苦,我们应该让着她一些。”
楚凝萱没想到事情的走向是这样,抬头,呆愣愣望着楚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