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年倒吸一口凉气,抓着蝴蝶翅膀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
眼珠子一点儿痛感都没有,反而贴的更紧了。
“新月.............你,来看。”
尹新月站起来,拍了拍衣服的下摆上的灰尘,过来了。
二月红从来不教他死亡白事,也是存了希望他永远不会碰到这些的心思。
可耐不住他总是和陈皮跑出去玩,久而久之,还真碰上过这档子事儿。
也不全是白事,是一个小姑娘,他爹病死了,堇年和陈皮之前抓螃蟹的时候碰见过她,她家就在那附近。
堇年那时候还小,看着小姑娘哭了,对着个木头盒子哭,心里不好受,还仰着头问陈皮她为什么对着那东西哭。
陈皮说,那是棺材,里面躺着她爱的人。
堇年那时候,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听没听懂。
最后,等小姑娘不哭了,把他荷包里的钱都给小姑娘了,陈皮本来还皱眉,眼里满是不赞同。
堇年每个人都救,可他手里的钱,又能救得了多少人呢?
到最后,还会引来那些混混的觊觎。
陈皮自动忽略了他之前也是个小混混,还寻思宰堇年这个大冤种一笔钱的往事。
堇年给完钱后,看着小姑娘因为有钱买真正的棺材而笑起来的眼神,也跟着笑了。
陈皮看着堇年脸颊两边笑出来的酒窝,突然的想起来,他曾经看见过小姑娘的爹,年纪很大了,和他阿婆一样,总是佝偻着身子。
要是没有堇年,他现在,又何去何从呢?
后来,小姑娘被堇年带回家了,成了他的一个小玩伴儿,平日里跟着小东和福伯,因为歌儿的好,最后被调去梨园,练了几年,成了班子里的人,也算是有个着落了。
福伯也习惯了堇年动不动捡人回来的毛病,给人妥妥的安置下来了,堇年院子里服侍的人,包括有几个小侍卫,都是他从外面捡的。
二月红知道后,不仅没说他,还亲了亲堇年的额头,说不管他捡多少人回来,哥哥都养得起。
...................
堇年看着这几个大木箱子,往日里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了起来。
想起了二月红柔软的嘴唇贴上来的感觉,想起了陈皮黑着脸,也把卖螃蟹的钱给了小姑娘,想起了小姑娘红着脸给他唱新学的戏,想起来了..............最初的,木箱子。
因为没钱,买不起石棺或者木棺,只能用木头箱子,代替棺材。
这种箱子平常是用来装杂物的,边上都是毛糙的,连当个家具都有些不合格,但胜在了便宜。
因为便宜,便被巷子里的人,默认为了棺材.............平日里有用处,死后还能当棺材,不浪费。
大户人家甚至学着古代那些王爷什么的,打造个玉棺,好一点儿的是石棺,或者是名贵的木材做的木棺,但是,他们巷子里,默认了,就装到这么个木箱子里。
其实,再简单一点儿的话,拿个席子一卷,也勉强的能用。
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没能给他爹买个木棺,不需要多贵的材质,只是有个棺材样就行了,总比这破烂木箱子强。
这种木箱子,埋进土里,劣质的话,甚至会漏土进去的。
堇年看着这木箱子,心里五味杂陈。
除了想起来这份记忆外,心里还有点儿毛毛的,他怎么不知道,佛爷的府里还有这些玩意儿?
佛爷和哥哥,不管是什么事儿,大事小事,从来没有瞒着过他。
(其实是,大的事儿他听不懂,小的事儿他也不爱听)
他来府里这么多次,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些?
他有些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佛爷府里的客房?
先不说位置不一样,就是这棺材,也有些奇怪。
巷子里一直这么流行木箱子,但是,这几年,几乎是没有了,二月红平日里会救济一些人,这几年棺材也便宜了,不至于还用这种木箱子。
还有,他忍了那绿色的灯很久了,佛爷才没有那么差的品味!
“发什么呆呢?让我看什么?”
尹新月看着眼前的木箱子,虽然觉得诡异,但是她是北平的,新月饭店的大小姐,人自然是金贵的,别说木箱子了,棺材她都没见过,比堇年知道的还少。
虽然说,她知道书本里,或者是别人口中的棺材长什么样,但是,没见过真的,更何况,这是个破木箱子,还真联想不到一起去。
堇年目光灼灼,怀疑的念头一旦形成,便不断的壮大成型。
他把灯递给了尹新月,自己则是上前,掀了木箱子的盖子。
尹新月在旁边都看愣了,还记着外面的怪物,小心翼翼,又着急的问他干什么。
堇年抿了抿嘴,用了力,直接把盖子一整个掀翻了。
也许是质量不行,也许是经久失修,那盖子直接被堇年一整个扒拉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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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板掉在地上,溅起来一大股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