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心之所向亘古不变,唯夫一人耳。望吾夫释怀于心、从容于身、切莫困顿闭己。
今生难圆已成定数,吾与吾夫,相待来世。
媛绝笔。
和着血泪写完这卷书帛,我将他从前给我的玉珏放在了上面。
阿冉,这代表着你情深似海的玉珏,竟被我拿来当做逼你远走的信物,你可恨我?
遏制着满腔的不舍与眷恋,我最后一次拥抱了榻上沉睡的人。阿冉,我们真的会有来世吗?
在秋日的朝雾中,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跟随着范雎和司马错踏上了回咸阳的路。
为了防止事情生变,回程时范雎选择了官道,队伍不做停留行进的很快,只两月余,便到达了函谷关外。
对魏冉的思念以及剧烈的呕吐,让我疲惫的好似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脑中空空如也,机械的进食,是我每日里唯一能做的事。
小主,
许是我疲惫的模样让范雎生出了不忍和怀疑,在安邑时,他竟难得的下令休整了两日。
上一次被这样押送入秦时,我还是个什么也不知的懵懂少女,世事变迁,押着我的那个人,却与这片土地天各一方了。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阿冉,我们终究是越来越远了。
在驿馆躺了一日后,我依然浑身无力,这日午间,察觉到不对的范雎终于找上门来了。
“近日接连赶路,县主的气色看起来很是不好,可需范某寻个医师来瞧一瞧?”他微微欠了欠身,在外间的厅堂中坐了下来。
“不必麻烦,为何气色不好,范大人难道不心知肚明?”我冷着神色不欲与他废话。
“恕范某直言,县主既选择了回到咸阳,那么还是尽快将前尘往事忘怀才好。”范雎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来:“否则您长久的以此模样惹大王不快,只会让武安君更加难挨而已。”
“范大人这是在教齐媛生存之道?”我不禁嗤笑:“怪不得范大人能得大王如此青睐,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道理,你懂得颇多啊。”
“县主不必讥讽范某,范某所言,都是为了大王和县主着想。”他拱了拱手。
“那我反倒还要多谢范大人了。”我鄙弃的一笑:“然而范大人这些下三滥的本事,齐媛不屑。”
我的话已是无礼至极,冷场了一会儿后,范雎不再接话的起身告辞了。
紧绷的情绪瞬间跌落下来,捂着小腹的手微微颤抖,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我此次恐怕是将他得罪了个彻底。
两日休整完毕后,队伍在腊月初抵达了咸阳。时隔近一年后,我又再度回到了这个怎么也走不出去的围城。
一入城,我便被范雎和司马错马不停蹄地送进了王宫,江姑姑带着一众奴仆照例将我关在了中庆殿。
我心如死灰地待在偏殿中,只等着那个让我恨之入骨的人出现,可他却接连近十日都不露面。
搞不清他究竟又在玩什么把戏,他等得,叔白却等不得。
在第十一日午间时,我唤了江姑姑去请。可午间就去请的人,到晚间也没来,我从白日等到黑夜,最后倚在榻边睡了过去。
熟睡中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抚摸我的脸,轻轻的、柔柔的,带着丝丝缕缕温暖的痒意,让我思念又熟悉。
“阿冉…阿冉…”
梦里的魏冉骑着高头大马,像极了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可很快、他便被人挥剑刺伤,口中顷刻间就溢满了鲜血!
“阿冉!”
我满头大汗,惊叫着坐起身来,抚在我颊边的温度消失,我侧头看去后瞬间冷下脸来:“你何时来的?”
“媛儿,你为何清瘦了这么多?”阿稷神情落寞,望着我的眸光中满目怜惜。
“白起呢?你到底要将他怎么样?”我言简意赅地说道:“我已经听从你的话回来了,你立刻放了他,也放了文楚。”
“媛儿别急,我听江姑姑说,你这段时日胃口很不好。”阿稷笑得如沐春风,转身从桌案边拿过一个食盒出来。
“你看,这是你从前喜欢的桃花酥。”他端出一个碟子放在我面前:“我第一次带给你的点心就是这个,媛儿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我如今不喜欢吃这些甜食。”我移开目光:“既不能饱腹也不能止渴,口中是甜的心中却是苦的,吃来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