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的柜台高,掌柜的居高临下,大娘努力的垫着脚,也才勉强能把头露出来。
“掌柜的,这簪子是我夫家祖上传下来的,说是内造的,当年丞相夫人也是带过的,您看着精细的纹路,我只在成亲的时候戴过一回,这么多年我都好好收着,没有一丁点损坏,您看看,可否多给些钱,我死当!”
大娘站在当铺窗口下,语气充满了哀求。
“不过一件金簪子,用的料也不多,做工也粗糙,哪个丞相夫人沦落到戴这等货色的东西了!少来框我!我今天就当做善事了,发善心收下它。七两银子,你觉得可以就留下,不同意就拿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那个被称为掌柜的,留着山羊胡,三角眼,眉心有很深的川字纹,虽和大娘在说话,却连一个余光都没给她。
“七两银子太少了,掌柜的,求求你行行好吧!这个簪子真的是内造的,还请多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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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声音带了一丝哽咽。
“就十两,爱当不当!”
“好,好,我当!”
大娘拿过簪子,用粗糙的手指,最后抚摸了簪子几下,颤抖的把簪子双手捧给山羊胡掌柜,掌柜的随手扔出了一锭银子,把簪子收起来,依然没看大娘一眼。
当了簪子,拿到了钱,大娘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弓着身子,一步一步的向东走去。
安安心情很沉重,她不知道这个大娘遇到了什么事,才能让她把珍藏了一辈子的心爱之物舍出来当了,也不知道当的那十两银子,能不能助她度过难关。
“别看了妹子,这人我认识,贫民窟的刘寡妇,也是个苦命的。”
刘寡妇出生在东巷书香门第之家,她父亲是个秀才,姓秦。
家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起码衣食无忧。
可惜她母亲在生她弟弟的时候血崩而亡,留下刚四岁的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还有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秦秀才。
秦秀才连个热水都不会烧,刘寡妇娘活着的时候,家里活计都是刘寡妇娘做,如今她去了,这一切都落在了四岁的刘寡妇身上。
每天洗衣做饭,打扫院子,都是她做。
为了刚出生的弟弟不被饿死,每天都走街串巷的求认识的有孩子的人给些奶水,街坊邻居同情她,都会分些给她。
就这样,刚出生就没了娘的孩子吃着百家奶水,竟也长大了。
刘寡妇就这么一边伺候着爹,一边拉扯着弟弟,日子那么难,竟也坚持了下来。
过了几年,秀才给姐弟二人找了一个后娘,原以为家里多个长辈,姐弟两日子能好点,谁知道这后娘也是个狠心的,秀才这个亲爹也毫无人性,家里的活依然是刘寡妇一个人做,甚至还加了后娘的事。|
后娘隔年也生了儿子,眼里容不下刘寡妇的弟弟,在一个节日晚上,说要带两儿子去街上玩,最后只回来她儿子一个,那后娘装的倒是逼真,坐在地上拍手大哭,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刘寡妇的弟弟,非要去买糖葫芦,一个错眼,就不见了。
街坊都觉得是姑娘故意扔了刘寡妇弟弟,毕竟刘寡妇在家能干活,长大了还能白得一份彩礼,而刘寡妇的弟弟,却什么都干不了,吃的也多,甚至刘秀才还想送他去学堂,这成了他的催命符。
不过大家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心里明白,却没人为弟弟出头,刘秀才也不管,只有刘寡妇,觉得自己弟弟那么乖,肯定不会走丢的,在街上不眠不休的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找到弟弟,后来力竭昏倒在了大街上,被认识的人送了回来。
从此,刘寡妇更加沉默寡言,给刘秀才和狠心的后娘做牛做马。
可能是报应,过了三年,刘秀才和后娘在屋里午睡的时候,在院里独自玩耍的后娘儿子,竟自己开门跑了出去。
等发现时天都黑了,这次后娘是真的伤心,拿那碗口粗的木棍给刘寡妇的一条胳膊都打断了,怪她偏偏今天出门买菜,没看住弟弟,让弟弟丢了。
后娘倒不怀疑是刘寡妇故意的,刘寡妇一直是个逆来顺受,八竿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软弱性子。
后来家里的活依然都是刘寡妇一个人在做,不过比从前更艰难的是,现在后娘日日咒骂刘寡妇,心不顺了还会打她。
等刘寡妇终于熬到了能成亲的年纪,后娘为了家里有人干活,硬是多拖了五年也不给找人家,要不是城里刘大户家用了二十两银子,买了刘寡妇去冲喜,后娘还不会放刘寡妇。
刘大户就一个儿子,胎里带的弱病,上个月眼看不行了,躺在床上三个月起不来了,请了道士做法事,让刘大户找个命硬的人给他儿子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