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思渡坐在矮榻上,沉声问道:“阿峰,听见什么了?”
被唤阿峰的男子登时跪在地上,颤声回道:“他的近卫警觉的很,守在雅间门口,我只敢佯装路过,害怕暴露,没敢近身,他们说话的声音又很小,所以......所以......”
钱思渡轻叹一声,摆摆手刚要让他起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果真是没用极了。”
这声音轻轻忽忽的,暗含讥诮,却让两人均是头皮一紧。
钱思渡连忙起身,恭敬行礼,阿峰也是抖若筛糠,低着头不敢说话。
“殿下。”钱思渡低首尊称一声。
来人松松懒懒的坐在方才钱思渡坐的矮榻上,轻轻应了一声:“嗯。”
他摆摆手,示意钱思渡起身。
钱思渡这才敢直起身来,悄悄瞥了一眼男子。
他身形高瘦,皮肤很白,在这烛火昏暗的地下密室里更显白皙,却像是乱葬岗里的森森白骨。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钱思渡忙稳了稳心神,让这大不敬的联想赶紧飞出脑袋去。
男子懒懒的撑着头,没有理会钱思渡的目光,只是望着跪在地上的阿峰,不发一言。
他的眼窝很深,眼型是细长型,像是柳叶,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嘴角上扬的时候嘴角尖尖的,却只觉得是个无情又凉薄的人。
若是姜翎在这儿,一定会认得他。
会认得他那双如蒙了一层雾霭的深沉黝黑的眼睛。
他就是在抚州去孟府的那个“江南名医”——迟瑜。
-
他是迟瑜,也不是迟瑜。
本来安排的去孟府的江南名医因着迟钝蠢笨被姜翎派去的人三两句话就试探出了目的不纯,他一气之下就把人杀了,又因着对姜翎十分好奇,便易容成他的模样去了孟府。
只是那双眼睛却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易容过后的他看起来有四十岁,是个衣着简朴的书生模样,其实他如今刚过了而立之年。
他姓裴,名瑜。
是前朝大顺朝中遗落的皇族,被封为昭王。
昭,有光明灿烂之意。
是个极好的字。
但若是提起昭王,却是令人闻风丧胆、又恨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