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沧澜的死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但这些人里面唯独没有你。”姜夙萤一板一眼地复述,尽量不去想这些话内藏的深意:“有些事就算没有杀手堂来做,还会有其他人,但你未必会遇到第二个班莒。两拨势力已经派出了人手杀你,但他们的目的不同,在堂主做出决定前,不要再联系一品堂,一品堂也没有人会主动联系你,警惕你身边的人,包括曾经的朋友。”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楚赦之还是不以为意的,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直到姜夙萤说出下一句话:“有一件事,布小乙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告诉你,他没有细讲,只是让我跟你说,观沧澜虽然是个疯子,但他做任何决定都不会无的放矢。年轻的狮子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挑战经验丰富的狮王,他相信你能猜出到底是什么情况。”
楚赦之听到自己心跳停滞了一瞬,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处于慢动作的状态,就连他的离开也是。
是的,他当然猜得出来——快死的时候。多年不见,萧明德,他的母亲,他曾经的信仰,她快死了。
楚赦之不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去见她,但他确定自己想见她,他也确定小九知道他内心的纠结,不然那天面对疑惑的水生时,小九不会突兀地说出那段话。
但他也同样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并不想让小九和母亲见面,因为他深知一旦二人见面,他们当中一定会死一个,他不知道小九会不会因为他的原因对萧明德留手,但他知道萧明德绝不会因为自己而对小九留手。他不愿让小九因自己的原因涉险,同时又无比抗拒萧明德最后死在小九手中的可能,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尽量地把二人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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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拿不准萧明德究竟还能等多久,九谏这边的事情又紧锣密鼓,他生怕自己稍微离开一会儿小九就会遭遇不测——又是这该死的两难选择题,为什么他的人生总是充满着类似的戏剧性发展?
“公子?林公子?”后面追上来的家丁看楚赦之在云华寺门前站着不动,迟疑地叫了两声:“瞧着天快下雨了,我们进去吧?”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一般,还未全黑的天幕中划下一道闪雷,紧接着,雨点淅淅沥沥地往下落,确实要下雨了。
“先把你家少爷送进去吧,”楚赦之道:“我想静一静。”
许是下雨的原因,今夜的星月都暗淡的惊人,楚赦之抬头,天空中又是一道雷劈下。他心头浮现出一种奇特的震颤感,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翟汜叫人打了盆水过来,他挥退众人,在房间里拼命搓洗自己的双手。他刚才一直待在佛堂里,期望那庄严的佛像能够给他带来心灵的安定,然而今夜香烛的味道却令人十分烦躁,他跪在蒲团上,只觉得连佛都在嘲笑他,嘲笑他怎么被吓成这个样子,简直没出息到极点。
不过是一个毕罗衣,又或许再加上吴苇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抛尸毕罗衣他是听命行事,至于吴苇儿,那更不关他的事儿了,分明就是翟狯做下的,就算有鬼,也不该找自己报仇。
那丫头片子确实有一张好脸,勾的他没出息的儿子神魂颠倒,平时一见他就鹌鹑一样窝囊的人也敢鼓起勇气求他留那丫头一命,他原本是想放她一马的,只要那些人不知道她曾伺候过毕罗衣,谁又会关注一个被主人撵回家的轻薄丫头?可惜她命该如此,谁叫她不仅怀孕还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一旦传到那些人耳朵里,知道有这么个服侍过毕罗衣的漏网之鱼,连带着自己都要吃挂落。干脆利用翟狯的小心思,放出他很重视吴苇儿这一胎的消息,说他打算越过儿子直接培养孙子,翟狯果然坐不住了。就这样,他连手都没脏,就干脆利落地处理掉了一个隐患。
多厉害的一手借刀杀人啊,他现在想到还会为自己的才智洋洋得意。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谁会跟尤辉那个骚货有仇?本以为儿子的事十有八九是翟狯做的,但加上尤辉......不会真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着自己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