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得意了,长随施主。”我缓缓说道:“当然,小僧可以理解,多年的执念终于看到希望肯定是欣喜若狂的。但若你总是像今天这样喜形于色,恐怕最终得来的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净月师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嫌疑?刚才不是已经证明过了吗?我没有杀程大哥。”长随勉强扯出一个笑,然而抓在船桨上的手背已经起了青筋。
“没有杀人的嫌疑,有没有共犯的嫌疑呢?”我微微一笑:“有没有可能,是你知道凶手就埋伏在那里,所以故意将他带到案发地再自己离开呢?”
“这太荒谬了,我杀程大哥有什么好处,翠兰姐是我嫂子......”
“真的吗?”我向前挪动了下身子,逼着长随和我对视:“那施主你敢不敢对着我的眼睛说,你一点都不喜欢她,对她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只是纯粹的亲情?小僧无需施主发誓,只要讲小僧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就好,证明给我看,好吗?”
不就是说几句话么,有什么难的——长随自信地想着,然而话到嘴边,他哑然地发现,自己真的张不开口,他的心和脑袋都在阻止自己说出这句话。他撒过的谎并不少,唯独在翠兰身上,唯独在喜欢她这件事上......他无法说出违心之言。
长随面色阴沉,憨厚的表情再也不见:“就算我是帮凶,你有什么证据?即便有,也没有人会细查的。这里是澄旸村,和灵偶镇加在一起也只有一个没什么用的亭长,你想让他抓我吗?那不如看看他会听谁的。”
“既然这样胸有成竹,你为什么还要紧张地威胁我这么一大段话呢?”我伸手按在被他紧紧握住的船桨上:“因为你知道,在这种朝廷力有不及的偏僻小山村里,能审判一个人的不是法令,而是流言,是所有人村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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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紧张,如果我真的想揭穿你,就不会把你叫出来当面说了。”我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你心里清楚的吧,如果想真正和她在一起,就必须得离开这里,否则一旦你的心意被众人所知,无论她同不同意,流言第一个淹死的就是她,你憎恶程历的其中一个原因,难道不是他令翠兰深陷不能生育的流言十余年吗?怎么,你想跟他犯同样的错误吗?”
“我才不会跟他一样!他明明可以解释的,可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宁愿让翠兰一辈子直不起腰,还以为是自己欠了他的,心甘情愿给他当牛做马死心塌地,无耻!”长随突然暴怒,船桨差点脱手,我幸好我眼疾手快地把它捞了起来——我虽然会游泳,但也并不想从这里游回岸边。
水花溅到了长随脸上,令他发热的头脑稍稍清醒,也能平静下来了:“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问我知不知道凶手是谁吗?”
我挑眉:“那你知道吗?”
“不知道。”长随回答地很干脆,带着破罐子破摔的觉——我看得出来,他没有说谎。
“我只知道,有人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