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怀臻靠近不着痕迹让她倚上,然后从胸口间拿出那个紫玉木兰:“微微,我很喜欢这个玉佩!”月寰微竟然就是木阅微,墨怀臻无法言明最初得知这真相时他心间涌起的惊涛骇浪,无法想象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三年间如何做到这一切。月寰微这三年在瑶京的名气并不亚于大宸国四公子。不过他是白衣公子并非王侯贵族,但也正因为如此,在传奇性上他的声望隐隐盖过云衍魏无讳华之琅苏御寇诸人,可谓异峰独起出类拔萃,声望上差不多可以和滟世子墨潋瞳平齐,不过是两种不同的风格罢了!
最令墨怀臻欢喜的是当初关于紫玉木兰徽的传言,说是一块在月寰微手里,另一块一定会在他相携白首的挚爱也就是院首夫人手里。
木阅微稍微尴尬了一会就回答墨怀臻的问题:“不是我让他出山的。当初我去绛州拜访晏老,本意只是想旁敲侧击从他那里打听一些爹爹的事情,不料得知他本就打算回到瑶京,然后我就顺水引舟让他来了寰微书院。当然,当初的寰微书院还是个类似书坊的小地儿,规模极小人数寥寥无几,委屈了晏老先生。”
墨怀臻惊讶:“两三年前晏老就自己计划回京了!”
木阅微思索:“当初我也吓了一跳,他这样和父亲先帝关系紧密的人能从墨怀雍手下逃得生机安然归隐就已经不错,况他的儿女族人都在绛州,不好好安享晚年缘何又来趟瑶京这浑水。可是现在想来……”
墨怀臻凝神想了很久才平静道:“现在想来晏老应当知道皇兄和大学士一些事情,他返回瑶京,极可能也是一步棋。”木阅微缓缓点头,晏崇老先生是墨怀臻与木赟共同的授业恩师,是当年皇权中心那次清明国政的中坚力量,他不会安然归隐后又无端回京。
无论木阅微如何疑虑丛生,也无从瑶京深处如何暗潮涌起,这一日她总归是与墨怀臻诸人一道出门放风了。去寰微书院也没错,她好久没回去了。
那一天到来,木阅微与云衍在出城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等待。凛冬之际,树上只残存零星叶片。林间尽是黑白灰不明的单调色彩,但因此天地间顿显其它季节未有的萧疏悠远意境。木阅微很久未出城,看得倒是心旷神怡。
不多会视线里就出现墨怀臻策马而来的明蓝身影,在百草凋折的季节白马蓝裳分外明艳,骏马如飞,流光似箭,由远及近连翩而来。木阅微见惯了墨怀臻寻常冰高雪冷的模样,亦见过二人相对时他天真温柔的深情举止,但从未见过他如此狂野恣意雄姿英发的一面,一时间眼睛有点直。
等一人一马靠近,她意识到最惊艳的还是他的容颜,轮廓极美,绰约出尘,仿佛从四围萧疏的背景中凸出来的天人画像。那画美人渐行渐近,与云衍顿首招呼,然后策马行至木阅微跟前,望着她呆愣的样子心领神会地微笑。趁云衍望着城门的方向没留意悄悄凑近木阅微道:“微微,每次看到你这眼眸发亮的模样我就会多一点放心。好歹我还有点什么能将你迷一时半刻。哪怕是色相。”
木阅微郁卒,这殿下平日明明一副雪冷模样,私下却常流露出初恋的少年痕迹,难不成人一恋爱真就返老还童?却听墨怀臻又道:“万一下次又吵架,我找个好看衣裳穿着来取悦你,你就不要生气好不好?”木阅微听到这没羞耻的话,差点从马上栽下来,斜一眼发完惊悚之语立马恢复无辜正经的瑾王,她嘿嘿一笑,眼眸自上而下将他打量一番,凑近压低声音:“你若什么都不穿来取悦我,倒是不错!”看墨怀臻僵住,阅微得意退开,谁知墨怀臻就僵了一瞬,旋即微笑道:“如你所愿!”
木阅微郁卒看云衍,云衍似对二人的低声言谑恍若未觉,神情有些惘然,时不时看一眼城门的方向。木阅微看他这神止不禁暗地叹息。可是墨潋瞳怎么这时还不见踪影,这不可能啊!木阅微不禁略微觉得不安,按说墨潋瞳早该到了,难不成他还可能不来?木阅微之前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现在却有些惴惴不安。她并未向墨潋瞳掩饰什么,就是一五一十将云衍使心机的情形告知了他,让这个世子自己去裁决,但她觉得墨潋瞳不会不来。但现在她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自信,墨潋瞳心思诡谲难测,虽然在她跟前不知为何并不掩藏他对云衍的情慕,但情途怎么走这个非常自我傲娇的世子也许并不需要别人插手,他更愿意自己单独直面云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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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了解墨潋瞳的当是云衍,既然知道这样做他不会来为何还要如此行事?
木阅微略为担忧看一眼云衍,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他们清晨出发,到这里时也是天色尚早,现在一轮薄日已渐挂梢头。又等了一会,云衍道:“殿下,你和阅微先走一步,留我一人在此等候。”
木阅微心知云衍这是想打道回府,若墨潋瞳不来,他就没有跟着他们当灯泡的必要了。她心有不忍想说什么,却终究目光幽闪道:“好,衍表哥,我与瑾王殿下晃荡着看风景行路,你等到他追上来便是。”
言罢与墨怀臻对视一眼,两人真的晃荡着慢行而去。
云衍一个人在当地伫立良久,狭长深黑的凤眸渐渐涌上痛楚之色。他不会来。他早该想到的。当初是他在情动之下做了错事,又是他惭愧之下快剑斩断二人交情,现在他又自行其是发出一记轻飘飘的邀约,这算是什么?这些天当他清晰看明墨潋瞳同样的心迹时也同时明白,从三年前溪水石畔那一刻起,都是他一人决定二人的感情走向,他冲动,他挥剑,现在又想挽回。小瞳从来都是一语不发听从他决定的那个人,他说绝交小瞳从此就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宁可一个人在冰冷雪境舔舐自己的伤痛也不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他的决定是多么的盲目!他以为他为他们两个人好,结果却是前所未有伤了他!他压根就没弄明白过小瞳到底在想什么,他最想要的是什么!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给予,那给予被三年时间证明是一种掠夺。云衍随便一想木阅微寥寥数语提起当时雪境的事情就觉得一颗心抽搐着痛,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墨潋瞳这个在溆王府妖魔鬼怪中长大心性坚韧的孩纸有毁灭的消沉。他经历了那样的痛苦,又独自行走这三年,自己在他的世界已经微不足道了吧!
云衍策马慢慢朝城门走去。如果时间能倒流回三年前,他肯定不会那么冲动地做那个看似理智的决定。他竟然将那个人赶出了自己的世界。云衍知道,自己的痛楚才刚刚开始,将比三年前墨潋瞳感受到的只多不少。这三年他都在自己编造的幻念里自我安慰,现在他醒了,痛也将醒来。
……
木阅微和墨怀臻按辔徐步而行,木阅微忧心忡忡:“若这家伙不来,云衍会得多伤心。”墨怀臻奇怪:“你不觉得当日在雪境遇见墨潋瞳时他更伤心一些?”木阅微郁闷:“当然。可是如果他现在不来,云衍就会一一领略他当日的痛楚绝望。我这个表哥类似家长,免不了好心办傻事,以为自己让孩子与他人一样就是幸福,也不看他的孩子多么另类。”墨怀臻道:“所以你放心,墨潋瞳会来,明竹公子断事察人一流,却除了墨潋瞳。墨潋瞳更纯粹一些,他断定二人的感情更准确,不忍云衍伤心的。”木阅微想了想一遍思索一边绕口令:“也就是说墨潋瞳不但知道自己对云衍的情感,甚至也清晰知道云衍自己没搞明白的他对墨潋瞳的情根深种。”她绕的如此辛苦墨怀臻还是听懂了,肯定道:“没有这种底气,他不会对云衍三年念念不忘,墨潋瞳可不是什么等闲情痴!”
云衍在城门不远处凄惨微笑,笑得好像彤云密布下的惨清日色。他牵着马绳心如死灰朝城中方向僵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