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自己最亲近的皇兄身上,墨怀臻基本就掉进一个情绪旋涡。
感觉到墨怀臻身体颤了一颤眼底浮出一抹痛楚,木阅微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的手下意识去掩住墨怀臻那双藏不住痛楚的眼眸,阻塞视觉让他更能听清楚自己的话:“墨怀臻,他们没有你想的那样痛苦,虽然最初知道消息的时候他们确实有可能心如死灰,但很快先帝和父亲就缓过神来了,他们很沉着从容。”
墨怀臻握住她的手慢慢拿下却没放开,眼底一片伤痛:“微微,你在安慰我!”
木阅微摇摇头:“两个为了国计民生敢在大宸国上下深彻革新国政的人,他们的世界可没那么狭隘,至少胆魄与胸襟是绝对不缺的。有胆魄就有勇气直视死亡,有胸襟就不会恐惧一身陨灭。他们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直视这一切,事实证明他们真的并未恐惧,因为恐惧的人心神大乱之下绝对不会设下如此精密杀局瞒过墨怀雍。他们是破釜沉舟的勇士,心间即使有无奈,即使有所畏惧,也不会在绝望和痛苦中拔不出来。”
墨怀臻声音低沉:“可是他们有很深的遗憾。”
木阅微微笑:“遗憾当然是有,但没你想的那般浓重不可排解。你可以换位思考,如果十年前必须是你和父亲身死换取先帝的一线生机,为你们当日未完的事业留下火种,你会不会遗憾?墨怀臻,你肯定存有遗憾,因为不能亲眼看见国政焕然一新后的成果了,可是必需时你会慷慨赴死对吧!”
墨怀臻深黑无澜的眸底浮起一抹神采,木阅微道:“当日革新已经取得初效,他们已经心怀宽慰,知道革新必有效果,又悄悄将火种和日后点火的人都保护起来,在他们的心里,使命已经完成,就不会那么遗憾。他们不是那种钻牛角却看不透命数的偏执之人。有大智慧与大胸襟之人必然晓得达观知命。最重要的是,他们是相携赴死的,身边有共同担当的知己陪伴,哪怕面对死亡也没那么凄惨。相反先帝和父亲极有可能觉得对不住你,因为留下你一个人才是最孤独的,并且要孤独地担起一座山。”
墨怀臻眼底的痛结化开一些:“微微,我现在没那么孤独,我还有朋友,还有你。”
木阅微手重新覆盖上他的双眼:“墨怀臻,我两次经历过死亡,一次是三年前一次是前日,我知道人在死亡脚步逼近的时候是不会挂念功名什么的,他挂念的是自身。而且我相信人有灵魂,哪怕死去也灵魂不灭,这是我一直相信的。如果你真的很想念先帝和父亲,那就当做他们还在你的身边陪伴着你,其实我觉得他们真的可能还在。你闭上眼睛就能感觉他们在你周围。”
掌心感觉到墨怀臻双眸阖上,木阅微继续道:“昨日药叉先生说我中毒是所有沾惹雪族秘毒之人当中最轻的,而且墨予珩那个笨蛋本来想杀我却露了马脚让你察觉到十年前的秘密,也让我察觉到杀死父亲母亲之人的踪迹。所以我觉得是这是他们神灵不灭给的一些启示。”
木阅微前世就是有自己信仰的有神论者,魂穿之后当然更坚定了。她感觉到自己提起墨予珩名字时墨怀臻的身体再次微僵,虽然很轻微但木阅微可以留神他的心绪变化感觉了个一清二楚。墨予珩这样的人不至于会激起墨怀臻心境的波澜。
所以墨怀臻睁开眼时看到眼前思维清晰的女子眼神一冷,寒声问道:“墨予珩和先帝以及父亲之死有何关系?”
墨怀臻无奈苦笑:“微微,我就知道瞒不了你多久。”不过他现在也不打算瞒了,本是担忧木阅微身体不好知道这些情绪波动,但眼下看她其实胸襟闳阔反过来宽慰自己,并且一下子敏锐地直击问题要害,墨怀臻想还是不隐瞒了吧,反正不给这家伙知道她自己琢磨得更辛苦。而且墨怀臻很想愿她共同承担一些秘密。
墨怀臻道:“当年是墨予珩直接下手害死皇兄的。”
什么?木阅微第一反应和华之琅基本无差,墨予珩当年才多大?但电光火石般她旋即想明白其中关节,能从宸文帝三人眼皮子下投毒成功的人,也就只能是这个被先帝无比疼宠并且天真烂漫的孩童了。怪不得墨怀臻反应如此激烈,他被寒彻心骨了吧。仅从五皇子和木阅微的那桩婚事,就能看出来先帝当初多么疼爱墨予珩,墨予珩也就趁着这疼宠的机会才能下毒成功吧?
半刻后木阅微眼神泛冷,寒声道:“还好我识趣要解除与奕王的婚约,不然这陛下还不暗里动手置我于死地?他的把柄落在墨予珩手里,怎么也得乖乖给他留个皇位吧!”怪不得墨怀臻昨日说陛下不会让她做奕王妃,因为更深的用心。
墨怀臻看木阅微这么快就打通这么多关节,倒也不意外,却听她又冷冷道:“墨予珩当皇帝?那这大宸国还有我立足之地吗?我宁可以身犯险先取了他的性命。”墨怀臻微笑,看来微微和他的心思果然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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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怀臻不再提这一茬,反问道:“那个苏嬷嬷你如果觉得杀了不好,就等查明真相后找个借口撵出去,然后找人盯死,看她还会和谁接头!”
这也是木阅微的想法。
但事实是苏嬷嬷最终压根不需要她绞尽脑汁往出撵,因为木阅微中毒大约半月后这位嬷嬷自己就提出年老体衰不能悉心伺候小姐,想要回去养老。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木阅微中毒后第三日,正坐在花厅阳光里胡思乱想,旁边的远岫突然问:“小姐,你这几天怎么也不看书了?你以前可是手不释卷呢!”木阅微这几日的确一页书都没有翻动,一方面在做戏,另一方面她更多时候在冥想观察。
木阅微看远岫一眼,却见这小丫鬟眉头深蹙一脸担忧。怎么回事?于是木阅微道:“最近不知为何有些懒怠,精神不大好,晚上常常梦魇连绵,所以休息几天等身体好些再慢慢读书。”
远岫“哦”一声,脸上忧心并未褪去,忧心忡忡道:“小姐这几日连夫人留给小姐的那些书都懒得翻动,前段日子可是对它们爱不释手呢,现在书都丢的没影儿了,我还以为小姐身体很不舒服。可是小姐,夫人留给你的书呢,我看寝屋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