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之琅哭丧着脸,眼底无限失落黯然:“殿下,你就不要再戳了,我本来就是一片伤心画不成。”
墨怀臻知道自己又撞真相上了,会是谁呢?能让华之琅明知神女无意还流连徘徊。
华之琅一看瑾王殿下竟然静默思量忖度他的隐秘恋情,不禁心下惴惴,墨怀臻智瑰莫测常人难以预料,若被他留心上自己心有所慕,再一个疏忽他绝对就猜到那人是谁了。本来没什么,华之琅素来不是遮遮掩掩之人,然人家已经心有所属,自己纵恋慕数年也只能云散水流。单相思不成再张扬出来就太丢脸了,若再给别人添乱就更不好矣。
华之琅急忙打岔:“殿下方才说瑶京日后风潮暗生,怎么说?”
墨怀臻斜看一眼华之琅,今日过后若谁还察觉不出瑶京风生那大可不必在朝堂谋生了,亏小狐狸那封伪造的奕王情信,太子与奕王夺嫡都浮上水面了,华之琅为岔开话题说出如此明知故问的话,可见内心是真焦灼。
华之琅也有些羞赧,他这个问题无脑得可以去撞墙了。
不过话题还真的给他岔开了。墨怀臻似乎被勾起什么脸上浮出难得一见的寒森一抹,旋即道:“今日起不用过分留心太子墨予黎,让人去留心墨予珩,要比当时对待太子更用心更缜密?”
华之琅大惊失色,这急转弯也太令人吃不消,墨予珩有什么好留意的?除了那个大白屁股和公牛吼深入人心。然他知道墨怀臻不会无故下此命令,亦猜测到接下来二人的交谈内容必定是他始料不及的:墨怀臻不会无端就盯上看上去弱呆了的墨予珩。
华之琅稳稳心神,问道:“殿下,为何要像警惕太子那样留神奕王?他就算要夺嫡,也不过是陛下制衡墨予黎的一颗棋子,太子朝中权势盘根错节底气汹汹,连陛下都有所顾忌这才容得奕王放肆,但即使他再放肆也只能给墨予黎玩玩,让太子抽不出空隙继续扩张势力威胁陛下。但墨予珩是绝对抢不到皇位的,王爷缘何对他如此忌惮?”
墨怀臻沉默很久才出声,华之琅听到他的声音带了说不出的寒气兼涩意:“我一直以来也这般认为,认为墨怀雍最中意的皇帝人选是墨予黎。并且因为这个数年来我一直心怀纳闷,想不通当初他缘何毫不迟疑就立了墨予黎为太子,对最深宠疼爱的墨予珩置若罔闻提都没提。我甚至还想过是不是因为墨予珩曾得皇兄宠爱所以墨怀雍有所芥蒂顾虑。可是今日我才恍悟,墨怀雍心中的太子人选只是墨予珩,他压根就没有打算让墨予黎继位过。只不过墨予珩心思毒辣又不择手段,墨怀雍太忌惮太惊惧,这才先立墨予黎为太子先一步压制墨予珩,然后才让墨予珩一点一点从太子手中夺取皇位。墨予黎才是那个陪玩的。”
华之琅听得整个人都如镇冰中,这也太颠覆了,等于是将之前所有的思谋一举推翻重新再来。但墨怀臻绝对不会空穴来风,能让缜密的他做出如此逆天结论的事情,一定更是怵目惊心。可是今日苏家发生的最震撼的事件也就是奕王夺嫡欲倾覆苏家,还有木小姐身中奇毒这二事,并不能从其中得出如此逆天结论啊!
华之琅道:“王爷,你缘何有如此想法?”
墨怀臻又望着外面的夜空望了很久,华之琅似乎感到这谧夜的静寂若寒水一般在他周围弥散开,一点一点砭入肌骨。瑾王什么都没说,他却觉得整个人一寸一寸寒凉下去,料定墨怀臻艰难出口的定是一个可给他当头一锤的惊天秘密。
墨怀臻喃喃道:“十年前是墨予珩与墨怀雍里应外合,让皇兄沾惹了忘忧露毒入膏肓最终难以回天!”
什么?华之琅眼前一黑,整个儿头冒金星身子大幅度晃了晃,最终撞上旁边的柱子才勉强稳住身形,他靠着柱子呼吸紊乱很久才慢慢恢复,然后咬咬唇艰难问道:“殿下,你在说什么?”
他缓缓神清醒些又道:“先帝是被夜半刺客刺中要害身亡,当时你第一时间抵临现场亲眼所见,父亲当时作为陛下近臣也是亲自看见,不少朝中重臣都是亲眼验证了的,怎么会是身中忘忧露而亡?”
墨怀臻苦涩地笑:“就是亲眼所见并且日后查探没有任何瑕疵,我才相信了近十年。”
华之琅慢慢平复心绪,问道:“殿下发现什么了?”
墨怀臻道:“皇兄中毒前的情状,和今日雪医所言忘忧露一模一样,他本来不是嗜酒之人,那两个月却是隔三差五就小酌小饮,我那时却以为他心怀畅快。”
华之琅浑身一凛,想起什么似的猛然道:“对对对,我记得这回事,先帝驾崩前一两月常常也留下我家老头子陪他饮酒,说是他们的新政有了成效值得举杯相庆。我家老头子当时回家还和母亲说道,言先帝关心国务为了国计民生都要变酒鬼了……我的天!竟然是忘忧露,竟然有人给先帝沾惹雪族秘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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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这一茬,却有更多惊惑浮上水面,华之琅斟酌道:“当日先帝携手你与木大学士革新国策,周围不少明里暗里的政敌无所不用其极地破坏朝纲,我记得你当时提防紧密到连细蚊都飞不进去,木大学士更是缜密冷静洞察知微,怎么可能让人得手?有谁能逃过你们三人法眼?”
突然念及刚才墨怀臻提及墨予珩,他大惊失色:“是奕王墨予珩,怎么可能是他?他当时才十来岁,且得先帝深重疼爱,先帝对他的宠溺宛如亲子,他又是那么一小小孩童,怎么可能寻见空隙下手不被察觉?他又怎么忍心对先帝下得了手?先帝那么疼爱他!殿下,会不会另有其人?”
墨怀臻静静道:“那时我和皇兄还有木大学士三人几乎日日形影相伴,他沾惹过的东西我和大学士都沾惹过,可是中毒的仅是皇兄,肯定不是我们几人常碰的物件。当时皇兄后宫只有皇后与宁妃二人,他们都是与皇兄相伴长大且宅心仁厚之人,且她们娘家都竭力拥护皇兄革新改政,皇兄死后更是一个殉情一个青灯相伴,毒害皇兄她们只会殃及自身。且皇后和宁妃身边亲随亦是皇兄和我精挑细选过的,就算忘忧露隐秘有人做出异样举动却瞒不过去,所以皇兄亦不会在后宫染毒。”
他心潮起伏很久才缓缓继续道:“皇兄当时极疼爱墨予珩,特别是指婚于大学士之女后更是宠爱有加。那时墨予珩极爱一种杏仁花生乳露,每每用一个精美的小玉瓶装着拿在手里饮用,我记得那个露瓶瓶身是一个吉祥兽类,恰恰以小兽两只耳朵做瓶嘴。墨予珩孩童心性,有时自己喝着开心了就得意忘形给皇兄喂几口。这本来是极其失礼的,但皇兄疼爱他就那样就着喝了,他们二人一人一口就那样玩着饮用,顽耍得特别开心。皇兄看自己疼爱的孩童与自己分享珍爱饮露当然开怀,后来皇兄更是看墨予珩拿着那玉瓶就凑上去与他共享杏仁花生露。因为墨予珩自己喝着没事且看去一派孩童烂漫,所以我和大学士就都没有在这里留神,现在回想那玉瓶的两个耳朵大有问题,应该就是一个巧夺天工的下毒装置,墨予珩只用无毒的那一边,皇兄……皇兄大多数时候其实饮用了沾毒的杏仁乳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