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赞人家才学至高无人可及,一边又称自己不是毫无胜算,这话怎么也有些怪异,令人费解。
华之琅端起茶杯润润嗓子,道:“这就是月寰微奇怪的地方,他的才华虽然让人叹为观止,但细究起来却参差不齐。高者高山难仰,深者深不可测,比如他无书不窥无书不阅,在这方面我至今想不起谁可以是他的敌手,包括那些名满天下的学者。还有他的箫,宛如天上神乐。可是同时,他的才艺并不像其它才子那般,基本上齐头并进,而是参差不齐。比如他写的字,简直……简直就是街上那些下三滥的水平。还有他的画作,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还有对弈之道,更是扑朔迷离,让你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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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总结道:“和他相处的那些时日我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和他较量。结果也说明了问题,我们较量了多种才艺,他虽胜,却是险胜!”
墨怀臻墨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是自言自语道:“他也……擅读书!”
华之琅并未留意这位措辞素来严谨、交谈惜字如金的王爷话里莫名多了一个奇怪的字眼“也”,郑重点头:“极擅,我敢说无人能及。不仅仅是对书的观阅之多之深令人侧目,最重要的是他的态度。他对书,绝对不是一般读书人那样多少带着功利的态度,他是痴迷,给人的而感觉就是,那些书,宛如他这个人的一部分,渗进了他的世界,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分割!”
华之琅谈起月寰微算是胸有成竹,这个人他非常熟稔,而且这么久几乎也没碰上一个合适的对象可以和他聊起这个人,当下对瑾王殿下娓娓道来,多少有点正中下怀,所以他自己一边回忆一边细聊,多少也有点渐入佳境。
墨怀臻的眼神变得飘忽:“那是他最可靠的世界,一个聪敏却要担负沉重的人,他可以在书里,在古往今来无数人用文字凝聚的海洋里找到力量,找到相投的知己,甚至从一些蛛丝马迹里看见别人发现不到的秘密!云衍善于以字观人,而他善于从书中洞察现实世界中的人心修为,已经有了一定火候!”
“对对对,就是这样!”华之琅急忙肯定,“他擅长读书,却从来不是一般读书人的纸上谈兵,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读的,蛀书虫最可能成为呆子,他却可以读成精!”
墨怀臻依然没有看他,华之琅却听对方问道:“他的棋道扑朔迷离?”
华之琅亦是疑惑:“对的,我现在都无法明白他是故意装得还是实力就是那样忽高忽低。我们下了七盘棋,他输了五盘赢了两盘,水平马马虎虎。奇怪的是输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愚蠢令我瞠目结舌,小孩子似乎都比他棋高一着。但赢的那两盘,确实高深莫测让我根本无从应对,后来我研究了好几天这两盘棋,才发现他压根没有章法,但就是让我没法抵挡。我压根无从判断他的心思!”
墨怀臻突然轻轻笑了,连深沉如海的眼底都闪出一抹微光,直让华之琅咋舌。
墨怀臻似是无意识道:“一个机警并且极有慧根的人的本能反应。不擅棋是因为他并未花心思去钻研此道,但对弈的基本规则他肯定知道。阅书与阅世给了他透察一切的底气,遇到压力就会本能运用这种底气,或者说,智慧。他在连败之后会本能反抗,并且是运用他最擅长的道具,就好像一个人面临危机终于拿出看家本领一样。换而言之,那两盘棋,你在玩棋,他在玩心。这是他最擅长的。”
华之琅半晌都没出声,好久才道:“我终于明白了,他无意识操纵了我,我将注意力放在棋盘上,压根是正入其网!”
他回过头,认真看着墨怀臻:“你跟寰微公子素未谋面,却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王爷,我都不知道说什么?”
墨怀臻却霍然转头盯着华之琅,眼底却是一片茫然惊诧,仿佛没听懂他的话:“什么寰微……寰微公子?”
华之琅这下真吓着了,他终于发现这位王爷压根不对劲:“是啊,月寰微啊,我们这半会不是在谈论月寰微吗?你怎么了,王爷,王爷?!”
墨怀臻猛然站起身,眼神如同鹰隼一般,前所未有地明亮锐利,强光一般盯着远方的湖水,顷刻间又落在华之琅身上,宛如实质一般,盯得他阵阵发毛。
“王爷,怎么了?”华之琅多年来从未见过墨怀臻如此神情举止,失态至此。他顿时有些慌乱,也不由自主站起来,却见对方眉头深蹙,以手抚额,很显然是在思索让他极为头痛的问题。
“无妨!”墨怀臻半晌才恢复镇定,神情却是少见地颓然,“头痛了一下!”
嘴里这样说着,心底却是一片沉重的失落悔憾以及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