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对你说清楚?或者换句话说,你凭什么拦着我的路要我对你说些与你毫不相干的事情?”木阅微的重点似乎并没有落在安语嫣期待的地方,而是提出了一个大多数人压根不会去想的问题,从资格上质疑安语嫣:“安小姐你既不是多么有身份地位的高人,又不是有什么诰命封号的贵人,我的事情本就与你无关,为什么非得要你来插上一脚?我有为何听从你的吩咐?”
你以为你是谁啊!
安语嫣脸色瞬间青白相间。
“木小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安语嫣身后一位身着粉色衣裳的女子突然插话,“安小姐在京城女子中有很高的名望,她来主持这件事情,是你的荣幸!”
木阅微淡淡忘了那位女子一眼,并没有理会她。某种程度上自己已经羞辱了安语嫣半天,她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甚至随便说什么自己就能嘲讽什么,这个女子现在这样说话,只能给安语嫣带来更多的羞辱。她到底是在替安语嫣找场子,还是想借自己踩踏一下安语嫣所谓很高的名望?真是有趣,看来即使是站在这位安小姐身边的人,也未必是她的死忠粉啊!
安语嫣只是定定望着木阅微:“怎么,木小姐做贼心虚,怕了?”
木阅微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对远岫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放开柳如烟,然后主仆二人无视这一群人的目瞪口呆,头也不回地走到楼梯口准备下楼离开。看样子对安语嫣那句话压根当是没那回事,就当她没事叫唤了一声。
安语嫣没有想到木阅微不仅辞色锋利咄咄逼人,行事作风竟然也是这般强硬无所顾忌,令她完全下不来台。而且这半天所受的羞辱让她明白,不能就这样放她离去,不然今天的事情传出去,自己被木阅微各种冷嘲热讽不能辩驳,置于被打压的境地,以后都将成为京中女子的笑柄。
她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因为她没料到,数年前那个懦弱天真,还有几分倔强的白痴小姐,仅仅隔了三四年时间,就仿佛换了一个人,随随便便就打乱她的阵脚。
关于木阅微的几年前和她交好的那段时间的事情她已经记得不多了,她的生活迎来送往实在太多了,不起眼的角色一般都像风起了一阵涟漪,随后就了无痕迹。木阅微,只记得那是一个不知道变通挺白痴的一个丫头,家人都死光了还痴心妄想做皇子妃,竟然敢不听从自己的建议委屈一下,让自己从她身上出头。她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看上去很废物的人,为什么偏偏得命运那般眷顾,从一出生开始,就前途不可限量。而她,又聪明又得体,得到那么多人的肯定,将来的命数还不如这样一个废柴。
她无暇细想什么,只知道她必须留住木阅微,将今天这个局面,翻转过来,她的名望不能有任何瑕疵,被羞辱和损害的,只能是木阅微。
眼见着木阅微就要走到楼梯口,在她的示意之下,几个丫鬟奔过去拦在木阅微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安小姐,你这什么意思?你这样仗势欺人,不觉得会辱没你得体知礼的名望吗?”木阅微转过身,淡淡地看着安语嫣,说话的语气不像在警告,反而像是嘲讽,仿佛安语嫣那个名望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只是用来被开玩笑的。
安语嫣仿佛没有留意到木阅微话里有刺,带着惯常的得体微笑,缓缓说道:“得体知礼,也要看对什么人,对那些刁蛮粗野、没有教养的人,实在没必要太有礼仪,因为他们不懂,还以为你软弱好欺。”
看见木阅微并没有说话,她继续道:“你罔顾女儿家的廉耻,光天化日下与人在这里私相授受,幽会苟且,被柳小姐觉察到了踪迹,你生怕事情败露,竟然让丫鬟对柳小姐动手。我出来替柳小姐鸣不平,你又满口胡言。本来还想给你留点颜面,毕竟大家都是女子,可是你竟然不识好歹,仗着有一张街巷泼妇般的利嘴,对我百般侮辱。木阅微,你以为这样就能趁机溜走,掩盖你干出这般寡廉少耻的事情这个事实?”
她的而声音温和却响亮,力图让每个角落的人都听到,同时声线稳和庄重,仿佛某个公公在宣读圣旨。如果木阅微是一个看客,肯定会被这个看上去依然非常得体的小姐感动。可是木阅微是当事者,瞪着安语嫣,看她即使无耻也可以这般理所当然语笑大方,她想起了了一次词:圣人婊。
这个联想让她眼底戴上惯常的似笑非笑。
安语嫣在经历木阅微最初疾风骤雨般的犀利洗礼后,已经恢复平静。刚才细细想过了,现在只有将木阅微与人苟且的事情坐定,才能洗雪她送给自己的耻辱,只要这个坐定了,刚才木阅微无论说什么,都不过是为了掩藏自己丑事的借口。
至于坐定木阅微与人苟且,安语嫣还是很有信心的。本来在雅间里,就是她先发现木阅微的不妙境况的,因为木阅微一进来,出于眼观八方耳听四面的本能,她就盯上她了。然后她发现那个穿着庸俗华丽、一脸虚浮淫色之相的男人,偷偷溜进来,坐在不远处,用垂涎的目光盯着木阅微。很显然,他就是冲着木阅微来的!
安语嫣素有心计,她知道木阅微处境不妙,作为一个在贵族圈子里如鱼得水的人,她当然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木阅微这个五皇子妃的位子,这些人背后更是牵扯着实力极为雄厚的大家族。木阅微就是一个手捧珍奇宝贝却丝毫没有守护能力的白痴,她的宿命就是被宰割被掠夺被践踏被侮辱。据她所知,甚至是五皇子自己,对这门婚事也不胜其烦,但先帝的圣旨,即使是陛下也不能在明面上轻易变动,不然皇家颜面何存。现在,五皇子和木阅微眼看着都到了结亲的年纪,一定是有人坐不住了,想要破坏这桩婚事。从木阅微这下手,当然是最简单可行的法子。
安语嫣基本可以肯定,这个男子一定有备而来,她随随便便帮着推一推,木阅微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