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螳螂捕蝉

墟萸 竸三爷 5688 字 3天前

十几名鸡冠头大辫子的普帕姆族人在大雨泥泞中如鬼魅般穿梭,在异常泥泞的长滩烂泥中快步如飞,脚下溅起朵朵浑浊的泥花,那模样仿佛是被某种鬼魅附身驱使,迅速地向所有沼泽人传递着围攻信号,一时间,实施围困的沼泽人大军开始躁动起来。

这些黑压压的沼泽人开始在大雨中相互交头接耳,低沉而模糊的声音在人群中传播,随即,他们不时向前佯冲,发出令人胆寒的恐吓吼声,带着种原始而野蛮的力量,震得人耳鼓生疼,让战场上的空气似乎也被他们的气势填满。

站在方阵中的格瑞?帕夏已气喘吁,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身上的锁甲被雨水和血水浸湿,沉甸甸地压在身上,额头的雨水也不停流进他的眼睛里,让他不停擦着眼睛,模糊的视野,混乱的场面,让人产生了陷入僵持的错觉,心中还抱有些许希望的他转过头,望向呆站着的卢鲁?巴赫,大声道:“他们的人数拼不过咱们,只要顶住就能获胜!”他的声音因为喘息而断断续续,但却带着不谙世事的淳朴无知。

卢鲁?巴赫慢慢转过满是雨水的脸,神色流露出些迷茫和癫狂,他上下打量着浑身泥浆伤痕的格瑞?帕夏,仿佛眼前的人是个从未蒙面的陌生人,突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身体,猛地上前抱住格瑞?帕夏的脑袋,在他额头上狂亲几口,显得有些神经质般念念有词:“艾格...艾格,我视你如自己的血肉,你要一直跟着我...跟着我...”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像是在祈求神明。

格瑞?帕夏受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他用力推开卢鲁?巴赫,看着卢鲁?巴赫眼珠凸起、额头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扭曲的狂躁症发作模样,死死盯着他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被大雨浇得有些清醒的卢鲁?巴赫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他用力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些,又迅速脱下自己的锁甲,双手颤抖着塞到格瑞?帕夏手中,决然道:“记住,跟着我,我送你回到阿尼梦身边,回到那个迷人的小岛....”

就在这时,雨声下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打破了短暂的对话,格瑞?帕夏惶恐地回过头,只见方阵外的沼泽人已经如饿狼般逼近,他们手持长矛,不停地试探着寻找盾牌间的空隙,并猛地捅刺进去,每次长矛捅刺,都伴随着士兵们的哀嚎声,那些士被困在长滩泥泞中的伯尼萨兵们纷纷倒在泥浆中,几个方阵开始陆续露出缺口,原本紧密的防线出现了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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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沼泽人并不急于冲入,他们像是群耐心的猎手,依旧慢慢地逼近,用长矛甚至是鱼骨标枪,不断地捅扎那些没有重甲防护的伯尼萨民兵。民兵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他们试图用盾牌抵挡,但在沼泽人的猛烈攻击和极度疲惫之下,盾牌显得如此单薄,反应也是如此迟钝,而这些近乎赤裸、肌肉发达沼泽人的鸡冠头大辫子在风雨中肆意摆动,鼻孔穿着的鱼骨闪烁着幽冷的光,眼珠通红,表情麻木,机械地重复着捅刺杀戮的动作,就像是在完成某种枯燥的劳役,动作不带丝毫感情,仿佛眼前的敌人只是堆等待切割的鱼肉。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原本倾盆的大雨渐渐变成了针尖毛雨,这细雨如雾般弥漫在空气中,让整个战场变得更加朦胧,被固定在原地的伯尼萨联军方阵,彻底陷入了绝境,他们无法反击,因为沼泽人的攻击太过密集;他们也无法逃离,三面都是都被包围,身后却是无法逾越的烂泥壕沟,他们就像在狂风暴雨中摇曳的树林,开始摇摇欲坠,方阵也开始被沼泽人不紧不慢地一层层剥离。

看着蚁群般从湖面源源不断登陆的沼泽人援军,伯尼萨联军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垮塌,人们纷纷扔掉手中的武器,发疯般地拖着陷入烂泥的双腿,向着长壕方向逃去,但还没来得及到达壕沟前,地面就开始出现猛烈的垮塌,人们拥挤着坠落其中,沼泽人大军如潮水般一拥而上,他们步伐轻盈地猛追那些逃跑的士兵,无情地从后背刺向伯尼萨联军士兵,一时间,战场上惨叫和向圣子祷告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那种怪异的轰响再次响起,而面对刀枪,人们选择朝着满是泥水的壕沟涌去,像缓慢的泥石流般不顾一切地跌入壕沟,顷刻之间,上万伯尼萨民兵就被粘稠浑浊的泥水淹没,后续的人踩着壕沟泥水内同伴的身体,艰难地向对岸逃去,但刚上岸,他们就又陷入了没膝的淤泥中,卢卡斯森林近在眼前,但泥泞却让他们无法逃脱这灭顶之灾。

看着伯尼萨方阵军团彻底溃散,几万沼泽人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再次猛冲而上,他们如同饥饿的野兽,疯狂地剿杀着那些犹如粘在蜜液上苍蝇的伯尼萨联军士兵。“呼哈!”泥泞里残余伯尼萨民兵垂死地吼道,但这吼声在沼泽人的进攻浪潮中显得如此渺小,潮水般的沼泽人冲向这些士兵,砍杀声、不甘的吼叫声交织在一起,掉落的残肢和泥里的盔甲混杂在一起,又瞬间淹没入稀泥中,惨烈而血腥的场面也因泥泞的掩盖,而平淡了很多,骤然,天空中闪电四射,雷声如鼓,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仿佛是上天也在为这场残酷的杀戮而愤怒,却无法阻止沼泽人的亢奋杀戮,不消片刻,十几万伯尼萨联军民兵就被攫杀殆尽。

而此时,浑身是血的沼泽人大军突然将目光转向还困在原地的厄姆尼军队,他们发现一瘸一拐的垩德罗已经带着千余名士兵突出重围,正簇拥着轿子上的培歌向湖岸而去,于是,他们再次如狂潮般向厄姆尼军队席卷而去,他们配合得越来越默契,声东击西,像群训练有素的猎手,他们再次如鸟群落入麦田,攻入散乱的厄姆尼军队,开启了第二次大规模杀戮,厄姆尼罗酆军的士兵们奋力抵抗,他们拼命地向湖岸移动,试图掩护逃向湖边的垩德罗和培歌,但也只是垂死挣扎。

在被上万艘独木舟拥堵的长滩岸边,几艘狭长的翘首快船迅速靠近,快船在波涛汹涌的湖面上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船头劈开湖水,溅起高高的水花,俯身在船首的赛恩斯,眼睛不停地左右张望,眼神中透露出焦急和紧张,他大声督促着族人,快船冲到了已经成稀泥的长滩岸上。

垩德罗拖着伤腿努力上前,此时身上的盔甲已经破损不堪,鲜血从盔甲缝隙涌出,等终于来到赛恩斯的那艘快船前,他回身用双面斧砍杀十几名来到近前的沼泽人,动作虽然有些迟缓,但力量却丝毫不减,在暂时吓退敌人后,他慢慢扶起青铜面具,向目瞪口呆的赛恩斯微微行礼,声音沙哑但充满感激地道:“感谢您遵守承诺而来!”

脸色涨红的赛恩斯扫了眼激战的长滩,语气急促道:“快上船,我只能把你们送到港口,能不能出海我可管不了!”

垩德罗微笑着点点头,笑容中带着坦然和从容地抬起手,指向轿子上的培哥道:“船小敌急,您只需将把圣子送到港口便可!”

轿顶软布被风吹落,浑身湿透的培哥张大嘴,不解地地瞪大眼睛看着垩德罗,却又说不出话来。

垩德罗回头笑道:“第一次您询问我的腿伤,我让您在军中乘坐轿椅;第二次您询问我的伤腿,我送您离开战场,这是以礼相待!”说着,他双手将培歌抱着放在赛恩斯快船上,动作轻柔而坚定道:“时不我待,还请您尽快启程!”

赛恩斯也震惊地望着垩德罗道:“那你呢?”

垩德罗哈哈大笑着,带着勉强的豪迈指了指身后苦战的厄姆尼罗酆军,莞尔一笑道:“我们厄姆尼的西摩纳兄弟都在这里,作为教宗长使,我怎可弃他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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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恩斯满是敬意地频频点头,又厉目瞪退涌来的些沼泽人大军,回头向划桨族人道:“快走!”

“我送你们一程!”垩德罗说着,用手勾着卡在岸上的快船翘首,他用尽力气猛地一抛,将这艘快船像飞箭般滑入湖中几十步远,随即,整合为厄姆尼王毫不犹豫转身,再次杀入汹涌而来的沼泽人大军。

在细雨迷蒙中,泥人般的卢鲁?巴赫拖着格瑞?帕夏艰难地向岸边退去,他气喘吁吁,身上的伤口不断传来剧痛,边不停地挥舞长剑逼退靠近的沼泽人,边嘴里念叨着:“你他妈的快走、起来...”但是动作却越来越迟缓。

靠在卢鲁?巴赫怀中的格瑞?帕夏,脸色苍白如纸地看着自己还插着鱼骨标枪喷血的大腿,绝望地急喘道:“你走,别管我....”声音微弱而无力,几乎被风雨声淹没。

暴怒的卢鲁?巴赫连续挥剑砍翻几名沼泽人,往岸边瞟了一眼,当看到了赛恩斯的快船,心中燃起了丝希望,拼命往后拖着格瑞?帕夏道:“我看到赛恩斯了,咱们马上就到....”

大腿上鲜血喷涌的格瑞?帕夏努力地配合着,努力单腿蹬着泥浆,嘴里不停呢喃道:“快了、快了......”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也越来越瘫软。

早已头晕目眩、精疲力竭的卢鲁?巴赫,扫了眼近在咫尺的湖岸,用尽最后气力,躺着将格瑞?帕夏往后拖去,等他回头看着已经登船的培歌,用变形肿胀的嘴发出含糊的声音道:“艾格、艾格,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然而,当他转过头时,却发现格瑞?帕夏已经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就在他走神之际,一支鱼骨标枪如闪电般射来,扑哧穿透了他的胸口,几名沼泽人快步上前,正想要补刀,一个瓜头锤凌空飞来,将几名沼泽人击倒在地,倒在泥泞中的卢鲁?巴赫转过脸,迷迷糊糊看到保镖小恰带着十几名“百人团”成员杀到近前,他们挥舞着武器,逼退了围攻的沼泽人。

有些恍惚的卢鲁?巴赫看看插在自己胸口的鱼骨标枪,又一点点拖着格瑞?帕夏向岸边小舟退去,嘴里嘟嘟囔囔道:“你个哑巴...你不是死了吗...你又在装死...狡猾的小东西...”说着彻底瘫躺泥泞中,嘴里还念叨着:“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我那是晕了,没有装死!”保镖小恰挥舞着瓜头锤和短剑打退几名沼泽人,嬉皮笑脸地转过头,却发现卢鲁?巴赫已经被标枪穿胸奄奄一息。

垩德罗带着一众亲兵来到近前,帮助十几名“百人团”成员击退围攻的沼泽人,他看着紧搂格瑞?帕夏不停呕血的卢鲁?巴赫,不禁同情地撇撇嘴道:“可惜,失之毫厘!”随即,他用双面斧指了指小恰道:“勇猛小子,你走吧,死在这里太可惜了。”

保镖小恰点点头,尴尬又伤感倒地笑笑,又看着瞪大眼睛死死搂着格瑞?帕夏的卢鲁?巴赫,叹口气弯腰将格瑞?帕夏扛在自己肩头,回头向同伴道:“把老大也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