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追风和陆翩翩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溜之大吉,并体贴地为他们关好了门窗,以防被人打扰、窥探。
转眼功夫,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萧楚昀还保持着欠身查看沈南枝脉象的姿势。
墨色宽袍铺展在床边,他如墨如绸的长发只用簪子固定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散在身后,此时就垂在了沈南枝手边。
沈南枝到底是虚弱得紧,力气也不比平时。
所以,虽然抓着他的手腕,却也没用上几分力气,很轻松地就拉住了萧楚昀的手腕,让他挣脱不得。
那一瞬,萧楚昀低头看向沈南枝的眸子里带着一丝闪躲,沈南枝看得分明。
“王爷,若我不装晕,王爷打算何时见我?”
萧楚昀眼底划过一抹无奈,他到底是低估了沈南枝的敏锐和聪慧。
他似是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沈南枝,便下意识地别过了头去,还未想好如何开口,却听沈南枝又道:“若王爷有难言之隐,我不问便是了,我只要确认王爷好好的就行。”
说着,沈南枝果真放开了手。
见状,萧楚昀下意识转头,一垂眸,就对上了沈南枝那双坦诚的黑眸。
在确定她没有恼,也不是在说气话,萧楚昀像是蓦地松了口气似的。
他身子一动,很自然地在沈南枝床边坐下之后才道:“没有难言之隐。”
沈南枝挑眉,有些不解。
她总觉得,萧楚昀有些奇怪,有些……别扭。
但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沈南枝也说不上来。
经历了这次事情,沈南枝确实有很多疑惑,很多话想问萧楚昀,但她也不着急,如果他愿意同她说起,她听便是了。
如果萧楚昀不愿意,沈南枝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每个人都有秘密。
就如她自己,也有藏在心里的、关于前世的那些事情从没有同萧楚昀说起。
萧楚昀也没有义务跟她和盘托出。
相处这么久,别的不说,她相信萧楚昀不会伤害她,甚至对她远比她自己原以为的还要看重,这就够了。
沈南枝已经做好了萧楚昀对此避而不谈的心理准备。
不曾想,却见萧楚昀转头看向她,神色带着几分不自然道:“没有难言之隐,我只是有些……害怕。”
害怕。
这词儿从萧楚昀的口里冒出来的一瞬,沈南枝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起来永远都是从容清冷的性子的他,在怕什么?
还没等沈南枝细想,就听萧楚昀耐心解释道:“我怕之前我的举动会吓着你。”
无论是在看到她命悬一线,他红着眼说要将那些人全部杀光,还是发了疯似的将她抱回去之后,让人将除了陆翩翩之外的所有人都拦在了院外,这些都跟他一贯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
萧楚昀还没有说出来的是,他知道沈南枝喜欢的是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
可惜他不是。
不过为了她,他可以永远都披着那一副假皮囊,在她面前保持那般克己复礼温润亲和的模样。
只是没想到,在那一天看到她生死当前,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哪里还顾得上伪装。
萧楚昀怕自己那般模样被沈南枝看了去,怕她会心生退意。
因为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眼,不想听到她说出后悔一类的话语,所以他本能地想要躲开。
念及此,萧楚昀别过了头去,有些不自然道:“让沈姑娘失望了,还有之前对沈家人粗暴无礼的态度,我很抱歉。”
虽然他当时的出发点,是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陆翩翩救治沈南枝,但毕竟这都是沈南枝的娘家人。
在人家家里,粗暴地拦着人家看自家姑娘,这怎么看都是有些过分的。
那一天的他偏执又疯狂,叫他之前极力维持的温雅形象也毁于一旦。
这都是不争的事实,萧楚昀也无力为自己辩解什么。
在这一刻,他甚至都不敢对上沈南枝的眼。
他看似将目光看向了别处,但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犹如默默等待着判官落笔的囚犯。
那支判官笔,此时就握在沈南枝手上,等着她生杀予夺,做最后的判决。
而沈南枝没想到萧楚昀会这般想。
而且他的语气真诚,并不是在同她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