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深处,杜夫人的房内博山炉正在一缕一缕地冒着青烟。那浅金色的香炉是上窄下圆的山形,远看仿佛一座仙山一般,通体镂空,雕饰祥云花纹,在内部一缕丝线似的青烟围绕之下呈现出群山朦胧、烟雾笼罩的缥缈景致。
穿着朴素的杜夫人正面对佛像跪坐在蒲团上,手里挂着一串紫檀木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观无量寿经》。几人的进入也没有打扰她的节奏,那容颜憔悴的深宅贵妇似乎眼下已经念经成了痴,再也感受不到出了念经以外的任何事情。
“杜夫人,非常抱歉打扰。”张峒道背手站在门口,语气格外平静,“有关于杜老爷的死,我们有一些话想要问你。”
杜夫人念经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她转过头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神态带着几分疲倦和释然:“原来如此,看来,你们已经发现了吗?”
见她说得如此坦然,张峒道也不继续追问:“你杀了你的夫君杜旭?”
“我只是为我的女儿报仇。”她扶着衣角站起身,姿态温婉柔顺,仿佛是最为规训的良家妇人一般,“杜旭杀了我唯一的女儿,我就要他血债血偿。”
“类似的事情你做了多少次?这不是你第一次尝试杀死杜旭吧?”
“第七次,他也许怀疑过,也许只是本能觉得我有些危险。但是因为没有什么证据,加上毕竟是三十年的夫妻了,所以我们都没有戳破这一切。”杜夫人站起来的时候,李平阳才注意到,那沉静且面无表情的脸上正在微微抽搐着,就仿佛是将欲破碎的冰面,在那一层层的白色的冷之下,烧着未知的火。
“这是第七次,也是我最精心布置的一次,但是我没有想到真的会成功,所以当那人的死讯真的传来的时候,我反而有些害怕。如今你们能拆穿一切,其实也是还了我一个心安。”
“你从杜樾告诉你杀死黄貉的计划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在谋划这一切了?”
“是的。我这孩子是很好的,生在杜家这个黑白不分的地狱是他的不幸。黄貉手上有多少人的血?他这样的人纵使死上千次万次也是死有余辜。”杜夫人说着,低头叹了一口气,“但是我是知道我的孩子的,他心软了,总归没有办法对真正应该杀的人下手。”
“你指的是,杜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