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踏踏实实的回答弄得李平阳一愣,随即抬起头大笑起来:“我本是天姥山上修仙人,受人所托,来此寻找马嵬驿杨妃尸骨——真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查了这么多地方,兜兜转转一圈,却没想到居然是在这里得到的答案。”
那人神色一变,李平阳向前一步:“多可怜的女子,被李唐皇室那帮人推出来顶罪之后,居然还要被你们敲髓吸骨。眼下她在哪里?”
“明知故问。”那人反手握紧手中唐刀,警惕地将刀尖再一次对准重新站直身体、似乎又再战之意的李平阳。
突然,背后山门处传来匆忙慌乱地脚步,只听得一声焦急地呼喊撞破屋内的剑拔弩张:“许夫人!许夫人!许平阳你在哪里!”
李平阳一愣,就在那片刻之间,几个黑衣人从狭窄的禅房内破门而出,一阵黑风般卷走了清虚和尚生死未卜的身体。李平阳只追出半步,便脚下一软坐在地上,再抬头只能看见禅房外一片寂静:“可恶,逃得还是这么快。”
山门的方向逐渐烧上来一片赤红的灯火,李平阳看着黑暗的围墙,晃晃悠悠地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坐在蒲团上,她手压在地上的一瞬间念珠顺着指缝滚出去,手掌压在一个软乎乎却有些硌得慌的肉团上面。
低头看去,就看见地上躺着那根已经煮熟的手指——那是崔桃红的手指,她特地养出来的如葱白一般圆润细腻的纤长手指。
李平阳低下头,她睫毛跟着抖动了几下,最终一切话语在嗓子里反复咀嚼,只是吐出了一声深入骨髓的叹息:“崔桃红。”
张峒道冲入禅房地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一片狼藉之中的李平阳,屋内墙面上留着大片血迹,进屋就能看到那蛛网似的炸开的暗红的血迹,李平阳就这么颓然地坐在那乱七八糟的屋内,满身血污,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峒道在松了一口气的瞬间忽然又皱起眉,他看见李平阳抬起头,脸上挂着平日里晦暗不少的神色,在屋内看了一圈,最终才落在他身上。
李平阳忽然觉得装傻充愣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她望着站在禅房门口的张峒道,年轻的金吾卫映着火光的脸色写满了生动而刻骨的心疼和庆幸,那些鲜明的情绪忽然让她觉得有些愧疚和麻木。她不知道这种感情来自哪里,这种莫名其妙涌上心头的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以及希望即刻追上去把那些人统统杀个干净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