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斗也接踵而来。
杨浩宇的爷爷和三爷,还有韩民保,和其他一些小地主及反动分子天天被架上树棍与葛藤绑成的十字架,戴上报纸糊成的高帽子,四脚八叉地四处游行,接受人民的批斗。
当从地主们仓库里分来的粮食眼看就要被吃光了时,处于狂热中的人们才想着那么多的土地还是荒着的。
他们也逐渐意识到,批斗这玩意是当不了饭吃的。
于是便匆匆地在官坪村人民公社大礼堂后的一个平坝上召开了一个公审大会。
现场枪毙了三姓寨乡解放前那几个罪大恶极、又不行善积德的几个地主恶霸。
其他受批斗的人死罪是免了,但必须接受劳动改造。
杨浩宇的爷爷奶奶开始接受劳动改造。
杨浩宇的曾祖母受不了接二连三的变故,刚解放没多久,她就抛下杨浩宇的曾祖父和年幼的幺爷去了。
杨浩宇的曾祖父老来得子,本是件喜事,可曾祖母这一走,家里如雪上加霜。
神情恍惚的爷爷每天挖田挑粪,接受着改造。
杨浩宇的奶奶拖着他才几岁的幺爷和两岁多的父亲,怀里是刚出生的二爹……
就算是那样,她也得下地劳动。
杨浩宇曾祖父前半生的行善积德终于给他的后代带来了福报。
正是乡亲们暗中对他们的帮助,他爷爷奶奶才没有被困难压垮。
杨浩宇的奶奶一生都很乐观。
奶奶天生好嗓子,但却不认得字。
用她自己的话说是“扁担大的一字认不到一箩筐。”
但他奶奶的记忆力却很超群。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会唱多少首歌,那些冗长的歌词又都是怎么记住了的。
那时候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人们劳动累了,坐在地头抽担旱烟时,便会有人叫嚷:“张家姐!唱一个吧!”
所有参加劳动的人也都会应声附和。
杨浩宇的奶奶刚开始是不敢开腔唱歌的。
一个地主的婆娘,还正在接受改造哩,怎么能唱歌呢?!
可翻身解放后新上任的队长忠财伯也好这一口,就那样睁只眼闭只眼地默许了。
于是,杨浩宇的奶奶便唱花鼓歌,唱薅草锣鼓,唱十姊妹、拉郎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