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撇了撇嘴,扭头就走。

“又来教训我了。”

初八这天一早,闻芷与窦离云闻沅等人告了别,南下回京。

这次除了刚需物品外,没带别的东西,属于轻装简行,因此未乘马车,一行十五个人皆是骑马。

在她离开的第三天,谢迟将济旺等几名重要俘虏以及叛贼吴明贵装上囚车,拨了一支铁卫给丁桂,命他负责将其押往京城。

闵姝得知儿子被送往盛京,知道必死无疑,哭晕过去好几回,之后便又是绝食又是自戕地闹腾。

但是看守看得太紧,几次皆未死成,这天早上又哭闹着,要谢迟给她一杯毒酒,一了百了。

傍晚,谢迟外出回到营地,听说闵姝又在闹,当下窝火,掉头赶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见到他后,闵姝却没再吵闹,也没有以往的暴怒与辱骂,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说只求一死。

“死哪有那么容易?多少被你们掳去的魏人求死而不能得,他们求你给个痛快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

他忘不了,被掳到王廷见到母亲第一面的时候,她下令将与他一同俘虏过去的那个孩子丢去喂狼时的眼神。

仅仅只是因为那孩子不小心摔下地弄脏了她的裙裾,她就要他的命,她虽还长着魏人的嘴脸,可骨子里早就是戎人了。

闻芷说她也有她的无奈,可有些事不是出于无奈,纯粹是冷血,是恶毒!他永远不可能理解,也不会尝试去理解。

闵姝终于还是平静不了,怫然反问道:“那你呢?你难道对北戎的俘虏就心慈手软吗?向芸山监牢的几十个人是怎么死的?”

“那应该算在你头上,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的。”谢迟胸膛间那处被她用簪子伤到过的位置又开始隐隐作疼。

昏睡的那几天,他其实是有意识的,只是感知不到外界。

他做了好长一个梦,梦见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去,梦见又回到在北戎王廷为奴的那些不见天日的岁月,梦见自己的亲娘向自己下杀手。

曾有个修道之人给他算过命,说他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全家,算得可真准,怪不得妹妹死了,外祖父母和几个舅舅表兄姐妹也全没了,闵氏一族落了个族灭的结局。

他这样的祸害活着只会连累人,不如死了的干净,可惜后来他还是醒了,他从未如此厌恶过自己,从未如此渴望过死亡。

直到闻芷跟他说“好好活着”,他才忽然间觉得,这人世间又有了一丝可留恋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