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冬叔每次离开的不会太久,都在一个时辰之内。大多数时间里,他仍会在院子里擦着刀,点灯灭灯,打扫院落。
尽管镖局的人都认识他是冬叔,可他却叫不出大多数人的姓名,更别说和旁人聊天,谈心,唠嗑,絮叨。
他不爱说话,不怎么睡觉,不太喜欢与人交谈。
冬叔把刀又放回架子上,略显乏力的拎起油壶,步履蹒跚的走到虎首石灯前,用火折子将其点亮。
龙逸尘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疑惑的问:离寅时还早吧?
“是。”
冬叔回答完,继续走到兔首石灯,往灯孔里加了油又再次点燃。
“我想在死之前把所有的灯都点起来,这样即使我不在了,灯还在!哪怕是多亮一会也好。”
龙逸尘心一沉,目光逐渐黯淡下来,冬叔依次点亮了龙首,蛇首,马首,羊首,猴首,鸡首,狗首……
当最后的猪首石灯燃起火苗,散发出金色的轮廓时,龙逸尘的眼神已彻底失去了光,变得空洞且苍寒。
仿佛冬叔每亮起一座兽首灯,都浇灭了他心中一丝生命的火花。
冬叔的话有点丧气,甚至是晦气话。可死亡的脚步确已临近,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气味。
绝望是一种什么气味?
是一种极为消沉和失望的苦味。
当人处在绝望的边缘,往往感到力不从心、无助无奈。似乎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局面,失败的滋味会像绝症慢慢蚕食你的自信心。
这种感觉往往会让你感到深深的心痛和无望。
黑夜中,院内十二座石灯的火光显得格外的美,却掩盖不了一抹悲凉。
犹如烟花一般,璀璨夺目,也易冷易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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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逸尘怅然抬首,合上双目,舒缓的吐气道:吴镖头,你留下驻守此处。我要去找大哥,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吴攻道:二公子,你不能去!“东海厅”情形不明,不宜冒动。
龙逸尘道:眼下已无退路,不如与兄长携手抗敌,为“风云镖局”流尽最后一滴血。
吴攻道:那让我一起去吧!我也是镖局的人,为“风云镖局”战死无憾。
龙逸尘道:不行!这里需要人留守。
吴攻道:那我去,二公子留下。
龙逸尘正要拒绝,“吱呀”一响,“双凤阁”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人从房中迈步而出,他脚踩在石阶的一刹那,院内十二座兽首石灯的灼灼火焰遽然急速攒动,噼噼啪啪剧烈作响。仿佛要冲破石灯的束缚,飞向冗长的黑夜里。
再瞧此人,身高八尺,脸色红润如枣,白须及胸。一对星目炯炯有神,且透出傲然绝世的锋芒。尤其是两道银眉斜飞入鬓,细长的眉梢上扬至两侧太阳穴,犹如两缕龙须威风凛凛。
他一身墨青色底镶金色云纹长袍,腰系九色麒麟锦带,脚蹬五福捧寿抓地虎的快靴,广袖迎风飘扬间能隐约看见袖口的家徽,这气派惊为天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腰间插的一块铜铸嵌玉的令牌,赫然篆刻着“风云”二字。
此物是“风云镖局”权力的象征,总局主的信物:天下风云令。
有了这块令牌可以号令两河三十二家分号镖局,能调动太原府及河东辖内四州乡兵,土壮。
它的拥有者只有一个,“九大关刀”龙放啸。
龙逸尘目睹父亲出来时,眼睛里又亮起了光,心中也燃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