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碧落无云,皎阳如火。
天气很不错,就是有些炙热,让人心情略有些焦躁。
朱明月此刻是即热又焦躁,他已从山东赶回了京城。神枪会孙家的事并没有结束,可他不得不回来。
他回到刑部大本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屎。
是人就要拉屎,老百姓,乡绅官吏,朝廷大员,包括皇帝都要拉屎。
朱明月也是凡人,吃五谷杂粮,拉屎也很平常。
只是他一进了茅厕就呆了一个时辰,也拉了一个时辰。虽然出恭很正常,可换了常人这样估计早就命归西天。
朱明月不同,心里积着怨气,肚子里存着火气,来回舟车劳顿水土还不服,所以要痛痛快快的撒气,泄火,排毒。
他走出茅厕时,一脸的轻松,心里更放松。白白胖胖的面容更有润泽,眼神里透出享受和满足。
身边的戚哭戚泣甚至都能闻到一股香味,只属于朱明月的气味。
气味芬芳馥郁。
很细腻,有点甜蜜。
还有些醇厚。
圆润,祥和,带着灵气。
也只有这种气味像朱明月的为人,表面和和气气,温文如玉,一副心慈口善的模样。其实行事坚辣阴毒,诡计多端,口蜜腹剑。
朱明月端坐在官帽椅上,左手抚摸着肚子,很松弛。戚哭戚泣两个人一左一右站立两旁。
一个羞涩腼腆。
一个害臊忸怩。
活像两个未出阁的大姑娘,羞羞答答,见了人脸都会红到耳朵根子那般。
戚哭戚泣这对兄弟年龄不大了,仵作出身。八岁开始就跟着父亲勘验尸体,十四岁正式成为州府衙门里的仵作。戚哭擅长解剖,不管是活体还是尸体,从体表器官到体内腑脏都可以切割的干干净净。戚泣精通药理病理,对于那些被毒,蛊,药造成的非正常死亡能查的清清楚楚。后来被朱老总看重,破格提拔栽培,是“笑面邢总”很器重的两人。
朱明月和戚哭戚泣在一起真的是绝配,就像一名笑容可掬的老爷,两位深闺待嫁的小姐。看上去人畜无害,背地里都是难缠的狠毒角色。
朱明月在等人,他离开刑部有十天了,不在的日子里很多事需要了解。作为刑部老总对衙门的掌控力极为重要,总是有很多明面上和潜在的问题需要足够的重视。
朱明月做事很小心,居安思危。特别是米苍穹一直看他不顺眼,欲除之而后快。任劳任怨又对他的位子虎视眈眈,想要取而代之。幸好他这人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皇帝徽宗面前的红人,蔡京很倚重的幕僚,和诸葛先生亦敌亦友有时会共处同一阵线,还是康王赵构的亲信。公门,江湖里是谁都要给点面子,不给面子就等着以后被暗算。
他喜欢暗算人,怕被人暗算。要防住暗算,就要知己知彼,听取汇报,搜集情报,做好防备。
汇报的人来了,一个不苟言笑,表情严肃,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参见朱明月。
这个寒眉星目的年轻人也是近来刑部最出风头的捕快,据说这个人比无情更绝情,比铁手还硬手,比追命更要命,比冷血还冷酷。
他就是“不笑神捕”白宇恒,一个喜欢处决逃犯的捕快。基本上他追捕的对象都是死路一条。除非朱明月特别关照,可能会带个活口回来。
——不完整,残缺不全的活口。
白宇恒对犯人的残忍度不亚于任劳任怨,但他只针对罪犯。任劳任怨对任何人都很残暴,喜欢虐待对方,手法极为变态。
白宇恒是朱明月培养的,属于他的派系。
朱明月笑呵呵的说:小白,我不在的这段时日里刑部那两个煞星都有什么动静?
“任劳任怨调动过人手去追查雷媚。”
“查到什么了吗?”
“雷媚前日在愁石斋出现过,似乎还动了手,后面消失在东城方向。”
朱明月略思索了下道:把追查雷媚的人全部召回来,这件事不许衙门里再插手了。
白宇恒恭敬的回道:属下明白。
“那两个人万一问起来,知道怎么说吗?”
白宇恒谨慎的回答:就说中元节将近,需要人手排查京师的各坊各巷。确保到时的斋蘸能顺利举行。
朱明月满意的笑道:很好。
斋蘸是宋徽宗时期中元节独有的一个大型活动。中元节起源于道教里的道家三元,分别是上元,中元,下元对应着三官。赵佶是非常信奉尊崇道家文化的皇帝。每年中元节会有很多活动持续几日,七月十五这天皇帝和朝中大臣,还有豢养的道士们一起进行斋蘸,祭拜祖先,虔诚祈福神灵,也希望神明保佑秋天能够丰收。对于老百姓来说中元节也是重要的节日,有很多习俗。比如祭祖,烧衣,放河灯,鸣鞭炮等传统,东京大街小巷还会有很多市集,灯会,瓦舍表演诸多热闹的节目。
所以用中元节做幌子来应付任劳任怨既合适也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