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雅男子又看了坐在眼前的,刚失去爹娘的孩子,有些心疼道。
“离声,以前有家中爹娘为你扫雪,今后先生为你撑伞,别怕,你还有先生在你身边。”
少年离声似懂非懂,却认真的点了点头。
儒雅男子接着说着,也不管其他什么。
“你先把饭吃完,然后休息一晚,明天是你娘亲的头七,去坟头给你娘亲磕个头。至于祭品之类的,你也无需顾忌什么,这盘肉尽管吃,先生明天再准备一些别的玉盘珍羞。”
少年离声眼中含着泪光,不言不语,吃着桌上的菜肴。只是,那盘肉食依然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从未有人动过一次。
儒雅先生给自家弟子,倒满一杯酒。转眼看向窗外,心中一叹,这雪刚停,便又再下。这北疆之地,与南垂之滨果然是很不一样的风景。
他想到,走了九府十三州,看尽了人间风景。可是,对于这座北疆边镇,却别有一番意味。直到遇到了倒在雪地中少年,他才恍然大悟,若有所思。
这便有了之前的故事。
坐在桌前的少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酒杯。
拿起酒杯,默念了一句,今后没有了爹娘,便是大人了。然后,将杯中酒慢慢喝尽。
多年后才想起,这一生最难忘的两次饮酒,一是那年除夕,浅尝父亲买来的回春酒,辛辣、干涩。可是,看见爹娘的笑脸,那真是人间幸事。可是,今生再也不会有了。二是那年隆冬,先生酒囊中的醇酒,香甜、甘爽。可是,悲戚之心却挥之不去。后来才知道,在南垂之地,一个叫南陵城地方,此地有一种名酒,唤为女子酿。是江南人家生了女儿,便在出生之日,一年埋藏一坛,女子出嫁之日才拿出来,与人来饮。然后,此种风气盛行南垂之地。
多年以后,才恍然想起,这些年来,再也没有尝过故乡的回春酒,一是不曾回过故乡,二是再也不敢。至于为何不敢,直到有一年、有一位姑娘问起此事,他才恍惚记起,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是在外漂泊,虽然学宫已经成为了家,也有了先生为长。可是,这些年自己明明是一直在外。直到那时,他才从心底知道,自己从未真正放下过十岁那年的大雪。他依旧记得恶仆的丑恶嘴脸,以及乡人的窃窃私语。唯独想不起了爹娘的音容,只是依稀记得那年除夕那夜烛火昏暗,灯光随风摇曳,像个孩子一样四处躲藏。
对于南陵城的女子酿,这些年则是就不离手,更不离口。
读了多年书之后,与自家先生走了汉明王朝大半山河之后,才知道美酒和美人,都是很难以辜负。而那些真正在乎的人,就算是时隔多年,也依然是难以忘怀,也无论你身处何地,你终会会因为一些事情,记起,然后久久难以释怀。
……
“公子,”
上官离声双唇紧抿,眼神悲恫,发丝随窗外风而起,双手之中,那只酒杯被挤压的有了丝丝裂纹,声声入耳。
自上官离声闻听女子酿之后,便有些心神荡漾,饮酒之后更是感叹世事颇多无常,恍惚间想起多年前的一些事情。
久久的看着,眼前的杯中酒,有些意味难申。
名字虽一样,可以味道却不同,意味更是不同。真是不知道,今生今世还能否回到人间,再与先生,与她,饮上一杯。也不知道,今生今世还能否再回到故乡,再尝一下爹爹偏爱的回春酒,也不知道爹娘坟冢上的荒草有无人打理,想必也是长到了荒芜,一年又一年,坟冢前的种的幼苗,却不知道还在不在?如果在,现在又长势如何?
随即,上官离声眼神阴冷,心中恶狠狠的说道。
“不行,决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一定要回人间,了却生前事。”
上官离声眼神阴冷,恨意盈盈。
只是身边众人原先见此异样,不知情由,也不方便打扰。只是,坐在离声身侧的惜月感觉到情形越发不对,才轻启薄唇开口问道。
虽然在众人面前惜月是一种人畜无害,可是毕竟是在地府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物,多多少少是不能以常理看之,更何况她本身就极为特殊,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上官离声听到耳边的“公子”之声,才缓缓回转心神,只不过眼中尽显悲戚之色。暗中舒了一口气,舒展眉间,缓缓才开口说道。
“无事。只是这酒有些香甜,果真是好酒,让人觉得酣畅。”
边说边环视着众人,来缓解刚才的气氛。
惜月坐在一侧轻轻嗯了一声,眉间有着若隐若现的失落。
而在旁边坐着的成桓鬼则是有些意味,却还是大大咧咧的叫喊道。
“那是,这地府的女子酿最是有名,而女子酿当属酆都这家上微楼最好。这味道,自是不用说什么。”
而坐在角落的衍生判官则是一直在边喝边在观察着上官离声,只是目光深邃,且不言不语,只是饮酒。
坐在二楼台阶处的小二赵小刀,则是冷冷的看着,冷哼一声,嘴中呢喃道。
“看你们几个乐到几时,到时没有钱结账,哼、哼……。”
赵小刀斜着眼,侧着脸,冷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