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夫人满脸的恨铁不成钢,道:“谁叫你插得进去了??”
“我只叫你先设法跟着人走,到得地方就地安置,等我派人来接!”陈老夫人啐了一口,“方才听你说话就十分不像!你什么出身,什么家世,怎会生出如此念头??”
“这样一个半路男人,还是个武夫,听那口气不过开个镖局罢了,怎能配我陈家人!”
“说句难听的,把我身边大丫头送过去都还勉强!”
陈芷蕙愣道:“祖母意思,不是叫我……”
陈老夫人就手拍地,恨道:“你这脑子,怎的同你娘一样蠢!”
“我为甚说自家要去京兆府?不就是想着京兆府离凤翔不远不近,京兆一地也无盗匪,届时自能另寻护卫,护着这许多家财,同我二人一道再往凤翔去!”
“你我今日被劫,我是老妇自然无碍,你一个未婚女子,给贼厮掳了,且不说无人作证清白,即便有人作证,谁人又肯信?将来说亲时,但凡外人一打听,我只问,哪家有些门楣的还愿意上门?”
陈芷蕙慌乱道:“可我……虽说受辱,并未失了清白啊!”
陈老夫人一挥手,不耐烦道:“这话不要同我说,同外头人说,看谁人肯搭理。”
又道:“只凭你被贼匪掳走,一旦消息传开,不但你一辈子完了,陈家一门自此也再抬不起头。”
“这样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方才本想叫他捎带我二人赶路,如此,便只这一对男女看见,等我再派人快马送信去凤翔,喊你二叔赶紧遣人来处置,此地房屋也早早一把火烧了,另造些说法,同均州府通个气,便能当做无事发生。”
陈芷蕙听得目瞪口呆,道:“这样事情,如何瞒得住?”
“瞒不住也要瞒,一门名声,怎能被你我毁于一旦?”
陈老夫人冷声道:“若是同那人说的,随后另有许多镖师过来,哪些跑镖的不晓得什么出身,多是市井游侠,也有**,俱为粗鄙之徒,当真给他们瞧见你相貌,探得你身世,不晓得以后会怎么乱传——你而今听得我说话,听懂了不曾?!”
“我敢叫你换了装束去送茶送水,不就是仗着他身旁还带着个女子,那女子相貌虽陋,举止却不凡,想着正好来试试两个人品,若只他一人,孤男寡女的,我还喊你过去?难道老糊涂了?!”
陈芷蕙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道:“这……这要如何试?”
“方才若是你按我分派,自去给那恩公奉茶,同他搭话,看他见你模样、动作有什么反应,若真是个正人君子,你我就去求那女子——此人看着柔和,倒是个好商量的,若是个贪婪好色的……唉……”
陈老夫人语带无奈:“若他人品败坏,而今境地,也无法可选,也只好旁敲侧击,去求那女子,看她什么说法。”
“眼下你进去这许久,茶也送了,吃食也送了,只跟那女的搭话,真要问的,要看的,一样都不晓得,白费我这许多算计!”
“可……”陈芷蕙只觉十分委屈,“可那恩公方才不是说了不便带我……”
“他既能带一个,便能带两个。”陈老夫人笃定道,“他不肯带,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求那女的,另再许些钗鬟珠宝出来,姑娘家面皮薄,看着漂亮首饰,把前后道理一说,没有不心动,不可怜的,那二人不像亲戚兄妹,虽不知什么关系,但看那男的模样,只要女子劝了求了,多半能肯。”
听到此处,陈芷蕙终于心结尽去,却转为后悔起来,道:“都怪莪脑子糊涂,但眼下已然如此,要怎么办才好?”
陈老夫人虽是嫌弃这孙女到了极点,然则着实无力生气。
她被那群盗匪劫道时就受了惊,后来又给绑缚起来逼问财物所在,到后头接连听闻噩耗,其实已经竭力撑着一口气,此时忙把手扶着车厢,缓了缓,才自头上风帽中摸出一把钥匙来,又一指车厢地上一处地方,道:“你把下头箱子开了。”
陈芷蕙接了钥匙,虽还不明不白,也怕挨骂,到底不敢再问,忙去地面摸索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