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换高铁,下了高铁后天已经黑了,沈蕴和沈明非在当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坐着小巴车进了山,起的太早,他们都在车上睡了过去,等司机用蹩脚的普通话喊醒两人时,太阳已经爬到了半山腰。
沈蕴伸了个懒腰,纤细的腰身在晨光中如柳条般柔韧,她对沈明非说:“这里不错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沈明非看着眼前的美景,缓缓点头。
这是村子的外围,青翠的高山连绵不绝,像襁褓般将村子围起,清晨的朝阳中,小巴车停在稻田边,稻禾的叶子上晨露未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空气中都是草木和稻禾清新的味道,不远处的村子在晨光中已经醒来,隐隐有食物的香味传来。
沈蕴揉揉肚子,说道:“走吧,有家米粉超好吃,我让我爸请你。”
沈蕴显然来过多次了,带着沈明非左拐右拐,村子里人渐渐醒来,有些店家已经开张了,沈蕴买了些油条豆浆拎在手里,已经开始吃上了。沈明非看着路边斑驳的墙壁和手写的招牌,一时分不清这是仿旧的设计还是这个小村子本就与外界有些时代差。
“他们就······生活在这里么?”沈明非迟疑道。
沈蕴“啊”了一声,解释道:“这是村委专门设计的,打造的就是时代风,其实网络、水电、什么都有的,别太担心。”
沈明非稍稍放下心,仍有些忧愁:“还是怕我爸找到他们么?”
“有什么好怕的,舅舅现在什么也干不了,爷爷和舅妈现在什么权利都不给他,他让刘助叔私下找我爸和心心阿姨都要偷偷摸摸的。”
沈明非无语:“那为什么还要呆在这小村子里,去个超市都要坐两个小时的车。”
“田园生活,你懂不懂呀!”沈蕴翻了个白眼,悠悠念道:“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这是咱们中国人骨子里的向往!”
“好了好了,你一说我就懂了。”沈明非连忙说道,受不了她的长篇大论。
沈蕴却眼前一亮,把油条豆浆塞到沈明非手里,大声喊道:“爸!”
沈明非抬眼望去,前面一个挑着扁担,脖子里挂着毛巾的中年男人转过脸,看到沈蕴眼一亮。
“蕴蕴!”
他很快看到了沈明非,脸上露出惊喜:“星星也来了,都长这么高了啊!”
“爸,我帮你。”
沈蕴说着就要伸手帮顾沛涵扶着扁担下的筐子,顾沛涵连忙转了一下身子避开沈蕴。
“别,蕴蕴,我刚学会怎么用这个,你碰下我就担不起来了。”
沈蕴笑道:“爸,你学这个干嘛呀?”
顾沛涵说:“你们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准备搬家呢,这里离县里、市里太远了,我和心心要搬回市里住,家里好多东西都要送出去,这些粮油送给前面的孤寡老人。”
“爸,我和星星跟你一起去。”沈蕴说道,三个人一起往前走。
沈明非跟落后了一步,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顾沛涵,心中惊异非常,这根本不是他记忆中的顾沛涵!
顾沛涵是儒雅谦和的,身上总有一股书卷气,他从英国回来后,在中式的温润和英伦的深沉之间找到了一种平衡,清冷和距离感皆有。他的眉间总是轻轻皱着,有股不服和郁郁,却在看到林伊心后缓缓展开,露出一些温柔。
而现在的顾沛涵,他脱去了衬衫西装,摘掉了袖扣和领带,他穿着T恤休闲裤,皮肤黑了些,体型胖了些,褪去了精英感,整个人松弛下来,脸上却由始至终带着舒展愉悦的表情,和沈蕴一路说说笑笑,简直和以往判若两人。
顾沛涵送完东西,又把扁担还给人家后,带着沈蕴和沈明非走进一家小超市,超市正在做促销,打折贴纸贴的到处都是,货架上的东西已经不多了,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排队结账。顾沛涵领着两人一直往里走,穿过一道门后,就是一个小客厅,客厅里的沙发上摆着布偶娃娃,沈明非看着那个布偶娃娃,不由地开始紧张起来了。
“蕴蕴,星星,你们先坐,我去看看心心。”顾沛涵说,走进了一间屋子。
沈蕴拉着沈明非坐下,沙发软软的,手下是棉麻布的手感,茶几上摆着水果茶杯,墙上什么都没挂,几盆大叶子的绿植放在角落,叶子在窗外的阳光照射下投在白墙上,倒像在墙上画了幅画,沈明非看到一棵绿植上挂着一根银链子,链子下坠着一个木制的圆圈,就是当年他送给林伊心的那枚。
扫地机器人嗡嗡运行,隐隐有交谈声从里面传来,然后是鞋子的踢啦声,沈明非的呼吸慌乱起来,他一时不知该看向哪里,然后看到沈蕴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