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涛声音放柔了不少。
大姐神情变得迷茫,她在久远的记忆里,终于找回了自己,她低声道:“我叫史红妹,22岁,来这边两年了。”
她还说了自己的老家,在粤省的偏远山区,穷得叮当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要吃番薯,还吃不饱。
“我不想一直待在山里过苦日子,和城里来的知青处了对象,可他骗了我的身子,不声不响地回城了,我名声坏了,在老家嫁不出去,家里人受我连累,出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我便跳了海。”
说起自己的不堪往事,史红妹的语气很平静,一丝起伏都无,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她自嘲地笑了下,继续说道:“人贱命大,我绑了石头跳的,可我没死成,海浪将我冲到了隔壁县,老家都以为我死了,还给我修了坟,我回不去了,便想着渡海来这儿赚钱,我能吃苦,也有力气,可那个蛇头骗了我,把我卖进了这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我……我再也回不去了!”
史红妹终于不再平静,掩面哭泣。
她本打算在这边赚够钱带回去,给家里修新房,让爹娘在村里挺直背。
因为她,爹娘在村里失了颜面,背都挺不直了,她想靠自己的双手,重新撑起爹娘压垮的背脊。
可这一切都被那个该死的蛇头毁了,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哪还有脸回去啊!
阮七七他们都没劝,史红妹压抑了这么久,需要痛快地哭一场,才能释放她内心的悲伤和痛楚。
阿梅递过去一块干净的手帕,史红妹没接,她这么脏的人,不配用这么干净的手帕。
“脏了洗洗就干净了,擦擦眼泪!”
阿梅看出了她的心思,温柔地劝着。
“有些脏洗不干净的。”
史红妹还是没接,她的脏洗不干净,骨头都脏了,就算死了都会带进棺材。
“脏的是那些欺负你的坏人,你不脏,你是干净的受害者。”
阿梅凑近了些,给她擦眼泪,还柔声细语地安慰。
她说话像是家乡宁静的小河淌过的声音,淙淙的流水声,就像回春水一般,瞬间让飘浮在空中的人,生出了根,牢牢地扎在土地上,不会再彷徨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