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何在?我们大官人要点戏。”
开口的是其中跃上屋檐,在窗外忍不住嘿出声的那位黑衣健仆。
班主瞧着对面二位,再看看后面那群人的阵势,自是不敢露头,便轻轻推一把拉胡琴的琴师,将其推出众人堆外。
“哎呀……这……嘿嘿!诸位老爷容禀,此刻天色已晚,小的们都无有准备,仓促开戏,恐惹得老爷们不入耳啊。”
夜色下,老琴师一边满脸堆笑小心应付着,一边扯过他身后的鼓佬拉到自己身边,挽着对方臂弯给自己壮胆。
“啊……是啊是啊,开夜戏有讲究的,一个不慎,就容易招来那……那些个东西,这个您老想必是懂得……”
那黑衣健仆闻言多看了鼓佬一眼,冷脸沉默不语。
突然“嗖!”的一声破空轻响,一道银色弧线跃过黑衣健仆头顶,划破昏暗夜空向老琴师而去。
老琴师直觉地怀中一沉,低头看去,一锭足有五十两的大银锭子被抛入琴师怀中。
躲在琴师身后的班主眼疾手快,不待琴师反应抢上前去,从对方手中硬抠过银子,那身手浑不似有伤在身的。
“唱得唱不得?”
对面人群中走出一捧着熏香炉的童子,稚声斥问道。
“唱得!唱得!不知老爷们要听哪一出啊?”
童子钻回人群中,不消几息的功夫便又回转:
“唱这位大武生最拿手的,热闹的便是。”
童子指着此时已回到戏班队伍中的嘉菲说道。
……
“哐!哐起嘞起!哐!”
寂静的码头忽然响起锣鼓点声。
往日里一向灯火通明的乾元州码头此时一片漆黑,只在码头旁边一座戏台处亮有油灯、火把,好似一片深沉汪洋中漂浮的一艘小船。
在戏台旁边的几座楼顶上,或立或蹲着几个黑衣人,时刻张望着脚下码头及其四周。
“当家的,我怎看着这外面的架势不对啊。”
老琴师在后台对班主嘀咕着,只见此时的班主面色红润不少,除了腿上依然一瘸一拐之外,其余伤处好似全好一般。
“你看那一个个的模样,能对得了吗?你细看,就中间那位,足有两圈护卫保着,除了那一小童子之外,穿不同衣服的五个人正好将其围成一圈,再外面又是一群穿黑衣,加上这前后房上的明哨暗哨,哎呦喂,这位的来头可是不小……
唉,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该来寻这位姑奶奶。”
琴师闻言背过脸去暗自撇嘴,班主不知,继续言道: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既拿了人钱财,干得又本就是看人脸色的活计,吃得这碗饭罢了,此时跑也跑不了,只得速速准备起来吧……哎哟我的姑奶奶,我的大女侠,您老人家这又是要闹哪出?”
班主前半段是对着老琴师,后半段则是说的嘉菲。
正在扎靠的嘉菲闻言不悦道:
“嘘!住口!什么女侠,我如今是公子。”
班主闻言向自己嘴上轻轻闪一巴掌,急忙改口道:
“我的大公子、大老爷啊,您老怎么还扎上靠了?”
嘉菲刚把背后的四面靠旗扎好,疑惑地看向班主:
“不是要开夜戏?”
“您老要唱哪出?”
“三进宫啊,人家不是要看热闹的武戏嘛,这段我最熟啊。”
“哎哟我的亲姑奶奶,哦不,亲爷爷哟!三进宫这连本的大折子戏,唱完那天都亮了,且您这还要现扎靠哪来得及?
您老这回听我的,咱给他唱出霸王岭,这出戏短,也热闹,还是短打,不用扎靠,您老简单收拾下,武生相俊扮直接上场就行。”
嘉菲闻言有些踌躇:
“霸王岭?我前几天刚学的那出吗?”
“对对,这出戏正好唱功也不多,最要紧的就只有那段:
哗啦啦大炮一声响,众贼人遍布在山岗。”
“哦,可是那出:一壮士从军后卸甲归家,途中路过一岭,被岭上山贼埋伏,打斗中被山大王的妹子相中,非要逼其成亲?好,这出戏有趣,既如此,那就报戏单去吧。”
班主答应一声,捧着盛有戏单的托盘向台下一瘸一拐而去。
‘这场夜戏开得有些古怪,你在台上小心收敛些,行动做派莫要太过夸张,我就在戏台屋檐上,只要你身在戏台范围内,结界足够护你。’
程羽通过连通气机传音道。
嘉菲在心底答应一声:‘有你在,我有何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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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羽却话锋一拐:
‘另外,结界虽然罩住你的妖气灵力,对方虽只认你做凡人,但那青衣校尉还是看出你是女扮男装,并已告知中间那位殿下。’
‘啊?莫非,那位殿下是贪图我……我的……’
“噗!哈哈哈!妹子想多了,对方那么多人,且只认得你是凡人,若真贪图你的美色,恐怕早就一拥而上,此时你们早已打成一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