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成再一次坐回了办公桌,县城这时已经停了电,桌面上的煤油灯随着他坐下时带动的风摇摇晃晃,将整个书房照的忽明忽暗。
周文成翻阅着誊写的‘证据’,内心沉重的像是翻阅着石碑上徒手一笔一划刻下的墓志铭。
捐物捐款,出面筹集战备……
“一九三七年,全面抗战,物资不足,医疗不足,武器不足。国难当头,深知匹夫有责。虽一介商人,却也当竭尽全力,绝不能让同胞赤手双拳以血肉之躯迎枪炮……”
周文成的视线久久的落在几个‘不足’之上。
短短几行字,他已经看清了当时的沈家是做出了怎样破釜沉舟的决定,又付出了多少心血。
无需平反……
周文成在心底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大概是因为如今根本无法平反,大环境已经发生巨变,一切物质上的东西都已经平分。不用细想,也无法归还。
从客观上来讲,当年的每一道命令背后都有利有弊,但无论是曾经,当下,亦或是未来,所有人都无法对那件事片面的用对或错来评判。历史上没有不动干戈就能和平解决的革命,更没有无伤无痛就能轻易达成的变革。革新是要流血的,革新是会死人的……
只是,这样置身事外的‘理性’答案,对于受害者来说实在过于残酷。
也不知道他是思考了多久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只要清白,为求生存。
周文成细细的看,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常用的那盏煤油灯即将干涸时,他翻阅到了最后一页——
原来,他想要的是这个。
周文成动作仔细、神情郑重的收起了面前的东西。
每个人都无法逆着时代的河流前进。
不止是对方,还有自己。
对方所希望的这件事,做起来并不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