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笛道:“不错。三邦之战的确是非打不可的。只是世人自作聪明,各个都以为自己运筹帷幄,然而最终反噬其身者却不在少数。与他互通书信的那位,曾是南淮要臣,你且问问常姑娘,为何他一心为国,到头来反成了罪人。你们仙山祖师早有训示,仙门正室弟子不得随意干涉凡间政事,原因也在此。凡俗之事,从来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
常朝云低语道:“朱弼文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他自作自受。他明面上是当今南淮皇帝的人,其实却是南淮废帝最忠心不二的心腹。朱弼文与付千钧私通,是得到了南淮废帝授信的,简单说,就是南淮废帝欲与北魏联手瓜分西梁,而付千钧,便是扎在西梁的内鬼。不过这西梁废帝志大才疏,胆小如鼠,北魏不先动手攻打西梁,他是不敢贸然行事的。其时魏、梁和亲久拖不决,付千钧正是抓住这个机会,献上付晚香做了和亲公主,让两国陷入战争。魏、梁开了战,西梁废帝这才下定决心出兵,我们知道了废帝的心思,余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顾乘风若有所思,问道:“所以西梁废帝在等这个机会出兵,你义兄也在等这个机会,怂恿睿王造反?”
“睿王虽无多少智谋,却为人谨慎。要让他造反,需给他吃下定心丸,确保十拿九稳才成。我们破开了那封信上的法禁,让睿王知道了废帝真实的想法,他这才沉下心来,谋划造反之事。好在那西梁废帝一心想着建功立业,一雪祖先之耻,每步棋都如我们所愿,走得不偏不倚。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常朝云冷笑道,“睿王倒比这废帝强了许多,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睿王万万想不到,他虽登基做了新皇,身边可用之人却一个也无了。如今南淮朝政由我义兄和皇后把持,他这窝囊皇帝,不做也罢。”
孙笛苦笑道:“想不到付千钧精明强干,到底还是算不过你义兄。”
常朝云道:“那是自然。付千钧自以为是,其实并无多少谋略,哪能与我义兄相比。”
顾乘风这才发现左仪未在,问:“怎么不见左师妹?”
孙笛说:“我们现在身处连环天网阵,每一步都有固定的走法,我想这位左女侠应该被困在下三环。我们继续往前行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众人一面穿行冰囊,一面言语,说到花禅婆,柳浊清没有好气,只说她“身为仙门中人,却如此不讲道理,好没意思”,孙笛却驳道:“花禅婆婆的处境,你们并不了解,才觉得她不讲道理。”
顾乘风说:“我想花禅婆婆也有她的难处。她虽困着我们,却未有害我们的举动,足见她心性还算正直。”说到这里,顾乘风突问孙笛,道:“对了,孙兄弟,你对栖霞似乎颇为了解,莫非你已拜在花禅婆婆门下?”
孙笛苦笑道:“花禅婆婆的法门自成一派,我哪有福气做她弟子?其实我只是栖霞谷中一名小小的仆役罢了。当日我被尤峰打下瀑布,坠入深潭便叫旋涡吸入潭底,本来是全无活路的。也是我命不该绝,那潭底竟直通一处密穴,我被水流冲入密穴,想来那尤峰寻不到我的尸体,又不敢如实回禀付千钧,付千钧便以为我死了。我在那密穴之中也不知漂了多久,总之醒来之时,身处一条溪流边,花禅婆婆正为我疗伤。后来婆婆听说我是遭同门所害,一时怜悯,这才带我来到栖霞谷,好歹有了个容身之所。”
柳浊清道:“你如今放了我们,那花禅婆婆定不会饶你的。”
顾乘风道:“不如你随我们上长白山吧。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总要有个安身之处才好。”
孙笛道:“我原是烂命一条,父亲死在军中,母亲又遭官府差人强暴,以致悬梁自尽。若非付千钧收留,我恐怕早就死了。”孙笛回身看看众人,继续说:“我这次放走你们,是报顾兄救我的恩情,可是我放了你们,便对不住花禅婆婆,我这条命是花禅婆婆救下来的,到时候花禅婆婆要杀要剐,我绝无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