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师太笑道:“其实仙门弟子互相泄露法门也算不得秘密。俗修弟子本无多少管束,自不必说,便是正室弟子,你当真以为泄露法门与外人的,我是独此一人?我自有办法验证天山玉龙咒真伪。”
李冬寻不再追问,不言师太便见机岔开话头,兜兜转转回到罄音谷中的百变奇音阵上。她说:“那单云岐虽是俗修之人,却因仙根卓绝,自视甚高。你们自然可以想象,付千钧作法,使单云岐迫不得已从内丹中逼出寒泉珠,他有多不甘心。于是他闭关修炼十二年,借寒泉珠之法炼了一件法宝,叫作吞云杖。他修为精深,又有三百多年道行,尽管仙缘不济,单靠其修为之精、道行之深,那吞云杖也不可小觑。他本来就心高气傲,加之炼成法宝,便动了挑战付千钧的心思。”
苏荣道:“那付千钧厉害得很,单云岐敢与他斗法,他的修为一定相当了得吧。”
不言师太大笑道:“单云岐这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他跟付千钧斗法,赢面不足三成,自取其辱也罢了,万一伤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仙根,他日后还如何在仙界立足?他所以敢同付千钧斗法,无非仗着他当时与西梁国那位大司马交情匪浅,而那位大司马又有诸多能人异士相助。大司马与付千钧宿怨已久,单云岐要挑战付千钧,大司马自然会鼎力相助。单云岐这个人野心不小,却心浮气躁,是注定难成大事的,不过话说回来,他也的确运势颇佳。一方面,付千钧眼疾一日重过一日,虽然其时,他听声辨位的本领堪称一绝,到底失了目力,与人斗起法来,多少顾此失彼。另一方面,那些时日西梁皇宫里又并不太平。一伙邪魔妖道也不知受了谁的指使,竟闯入皇宫,意图谋害皇帝和太后。我后来差弟子打探,说那些妖怪施用的法门异于兕虎神君一脉,这便越发奇怪了。那冥火金尊不喜广纳弟子,再说他也从不干涉人间政事,那些妖怪应该不会是他的部下。至于东海一系,金翎法王势单力薄,何苦去招惹付千钧和西梁皇族?若说是茑萝仙子的人,我又实在想不明白,她如此这般究竟有何目的。总之那二十余妖怪虽算不得修为精进之辈,奈何人多,付千钧几个弟子又并不得力,他以一敌六,到底损了三华。单云岐也是看准这点,同大司马两位门客一齐向付千钧邀战。那二人虽修炼仙门法术,却与魔界中人纠缠不清,明面上是替单云岐打抱不平,实则觊觎付千钧的元婴珠。他们以为付千钧三华折损,他们便有机会占他便宜,实在是异想天开。凡人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这些人岂是付千钧的对手?结果双方恶战一场,那二人一个当场毙命,一个道行半废,单云岐伤得最轻,仍折去数十年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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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绍泽道:“难怪这些年,六蛟上君鲜少露脸了。”
不言师太道:“他仙缘不济,空有绝顶仙根,修为也算精深,却未尽善,全仰仗着三百余年的道行。上次因叫付千钧折去数十年道行,这十来年,他多数时光都在闭关修炼。而他修炼的关键,正是那枚寒泉珠。虽说寒泉珠受付千钧咒法禁制,与单云岐内丹相斥,我总担心这单云岐总有一日会参破咒法的罩门,与寒泉珠再度合体。届时,怕是付千钧的元婴珠也无破法之道了。”说到此处,不言师太右手行剑指诀,在左掌心划了几笔,随即左掌朝前一打。数缕金辉随即飞脱掌心,凌空勾联成画,构成地图。
不言师太右手弹出紫辉,在那地图上指引众人目光,说:“罄音谷周遭布有阵法,不使些法子,莫说入谷了,连通往罄音谷的小道寻常人也找不到。你们务必紧跟着我,遵我指挥行事。我们兵分两路入谷,东南口地势险峻,又有蝎林,从这边入谷虽险,却可避开两道瘴法。西北口虽地势开阔,埋伏却多。我们不如来个声东击西,大队人马由西北口进攻罄音谷,实为掩护,小队人马则由东南口入谷,直探那单云岐闭关修炼之所。”言毕,不言师太扭头对翁绍泽鹿和连城道:“翁绍泽、鹿连城,你们二人要集中精力应付百变奇音阵,我便亲自护送你们二人入阵。”
苏荣忙说:“那百变奇音阵如此刁钻,单由翁师兄和鹿大哥去破解,会不会太危险了?不如……”
左仪不等她说完,笑道:“师叔既然有了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你一不知晓那六蛟上君的底细,二不了解罄音谷内的格局,又何必多言?”
“苏荣所言也未必没有道理,可惜我们这许多人,无论音律还是数理奇门,都帮不上太多忙。”至此,不言师太又转而对翁绍泽、鹿连城道:“那百变奇音阵虽是一道法力平平的阵法,却多攻人心神。你们在阵内切忌心浮气躁,否则急火攻心,生出种种幻觉,那便糟糕了。”
尽管做足了准备,当真入了百变奇音阵,翁绍泽与鹿连城还是不免心慌。曲波阵内潮腥一片,云涛翻滚不息,时而红似鲜血,时而澄黄如金。磬音响起,便由云涛底下抻出云雾缠结而成的藤蔓,磬音响过十余声,藤蔓已然结接成枝,高达数仞,不仅叫翁绍泽、鹿连城互不能见,就连浮在半空的十二个磷字也被淹没了。
二人一面凌空画谱,记录磬音的律位,一面警觉地张望。果然才半盏茶的功夫,那云雾结化的藤蔓中便探出勾爪来。这勾爪形若蝎尾,勾端却好像没皮没肉的人手,是五根弯弯的骨勾,白森森的。勾爪来袭,是既无声响,也无预兆,更无定向的,单单是直来直去,破肤裂肉,拿手去抓,又化归缭缭云雾。
二人为防勾爪,各施法化出气盾。奈何那勾爪一触气盾,便融入其中,再挪向气盾内部化作一种周身棘刺的小虫。这小虫不蛰别处,只往耳朵里钻,且钻且旋,越探越深。二人疲于记录磬音的律位,起初并未留意这些小虫,直到耳膜刺痒,听觉受限,方各行指诀,费了些许真元,将小虫逼出耳道。那小虫脱体便浑身通红,随即腹腔爆裂,化作一团血雾。
翁绍泽道:“现下才现四处二变之音,我看这磬声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鹿兄弟,你音律方面远胜于我,不如由你专心听声辨律,我来专心应对这阵中的法术。”
鹿连城应一声“好”,翁绍泽便在化符于掌,左掌冰火神雷符,右掌坎离双花符,随即双臂疾挥,推掌而出,唤一声“表里虚寂,神道微深,现”。只见其掌心紫光频发,光芒穿透云雾结接而成的藤枝,映出鹿连城十丈开外的身影。
翁绍泽飞冲到鹿连城身侧,与他靠背而立,化出两股至阳至寒的真元,由双臂运抵左腕阳池、右腕神门穴,行八卦指诀。霎时间,一柱寒光由他印堂射出,直通其手印,化出万千游丝,织成一笼金网,将翁、鹿二人护在当中。
靠这金网,二人捱到磬音声止。鹿连城右臂旋舞,抄起方才凌空画下的谱符,揉作一团,左手行金刚指诀,由印堂引出一抹青辉,自右而左着力一划,旋即铺开一面青光闪耀的薄幔。他再摊开右掌,朝掌心轻轻吹去,卧在掌心的光团登时化作飞灰,飘向薄幔。飞灰或聚或散,构成谱符,起先悬在薄幔之上,待谱符一笔一划聚定,这才落下去,烫出金色笔迹。
翁绍泽看着薄幔,不觉叹道:“鹿兄弟耳力惊人,怕是比之我师父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言毕,他将那薄幔上所录的九处二变之律默记于心,翻转双掌,借掌心的符箓,再唤一声“表里虚寂,神道微深,中”。一面说着,他已将左掌沉至丹田,右掌归于剑指诀,迎面而立,“中”字才刚脱口,便由他印堂穴迸射九道玄光,穿过护体金网,透过缭绕的云雾,依次打中“寅、未、丑、亥、午、酉、卯、戌、巳”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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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九个磷字遂依序撞在远处的石壁上,九响过后,方才如林似海的云雾乍然消逝,只听得一声轰响,四面石壁全部化作水帘,翁、鹿二人四下盼顾着,一时间,不知由何方进入八门阵才好。
翁绍泽道:“鹿兄弟,现下四面都是水帘,依你之见,可有陷阱?”
鹿连城忖度片刻,道:“翁兄,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所在之处正是中宫,所谓八门,便藏在四周,无论从哪一方进入,都是入阵之门?”
翁绍泽问:“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