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鸠尤神剑69

鸠尤神剑 乔戈1984 4115 字 1个月前

日月弭辉阵单从阵局看来并不复杂,然而越是阵局简单,把守关门越需谨慎。尤其是主副关门的调和运转,稍不留神,阵内六人便呈三华不安之势。好在有左仪和天枢、天玑、瑶光三位道长,以及两位俗修前辈从旁观察,予以指引,每日练下来,阵法的威力确实突飞猛进。至于二十八星垣瘴,阵中法力最高者,是黄玉笙、姚晓霜、许燕飞三人,阵内五行之变化、站位之移转都由这三人商议安排。她们合拟十二条四字口诀对应十二般搭配,以便实战之际随机应变,不过五六日,已将阵法练得出神入化了。

这日傍晚,黄玉笙领着顾乘风来到鹜孤峰,探入碧洗池底。万载寒冰依旧冷光熠熠,寒冰内的冷惊鸿依旧神情安详。黄玉笙当着冷惊鸿的面,对顾乘风道:“风儿,这几日为师夜观星象,总是心悸不已,为师担心这次灾劫,我恐有杀身之祸。”

顾乘风道:“师父何出此言?就算这次当真双灾互长,我们集结了这许多人,不说稳操胜券,至少有个八九分的把握。况且,现下还有五魔被压在九天九地归元阵内,纵然四魔出阵,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黄玉笙摇头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你就是重明观的主人。”言毕,黄玉笙看向凝在万载寒冰内的冷惊鸿,道:“师姐,我虽临危受命,终究能力有限。当日你宁可受罚,也不说出风儿亲父是谁,我不知你是何想法,大概一半是为了护着那个男子,一半也是因为此事太失体面吧。我这个做师妹的,实在左右为难,又不能污了你的名节,又想着为你破开这太阴锁魂锥上的法咒。可现如今,我还是不能确定风儿父亲究竟是不是玉衡道长。若将你困在此处的秘密告诉他,万一他又不是风儿亲父,难保他不说给别人。再说,他若当真是风儿亲父,他在我面前所言便尽是谎话,他又如何肯为你破咒?师姐,你于我有恩,当年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早被恶人所害,也无缘拜入仙门了。”黄玉笙转头看向顾乘风,继续说:“好在风儿仙资绝顶,又有将帅之才,我救不了你,也只好悉心栽培风儿,以报师姐的恩情了。”

言尽于此,黄玉笙凝元聚气,双手行三清指诀,运阴阳两束罡气于双手诸穴,再闭左右云门、中府、天池、神封共八穴,随即行请神指诀,由印堂引出一抹紫黄忽闪的辉光,改行五品莲花印,那辉光便化作一把卷轴。

黄玉笙打开卷轴,藤黄帛上空空如也。她双手齐翻,将那卷轴扬至半空,右臂一挥,拨出一排赤光。卷轴触及赤光,忽然翻转不止,并由帛底散出金粉,金粉又纠缠成文,悬在空中。

黄玉笙道:“这卷轴最初是玉和仙姑飞升前夕所书,后来你母亲出事,有了你,华清师太对她心灰意冷,决意传位于我,拿万载寒冰封住你母亲之后,夜观星象,自知时日无多,便将此卷授予我。”

顾乘风略读了几行文字,问道:“玉和仙姑写下此卷,用意何在?”

“据这卷轴所书,玉和仙姑所以写下此卷,是因为当年玄鹤宫和白泽观在追云子一事上多有不当之处。她担心有朝一日,万一玄鹤、白泽二派有吞并重明观的野心。他们可如此对待追云子,将来也难保不以同样的方法对付重明观。兴许人家找个莫须有的借口便讨伐我派,倒是名正言顺,合情合理了。于是她将入门以来所见所闻尽书于此卷,并交待华清师太一代代掌门记下去、传下去。若玄鹤、白泽二派来日胆敢吞并本门,这卷轴所载能威慑他们还好,如若不然,大不了鱼死网破,把他们二派的丑事抖出去,闹得三界皆知。”黄玉笙道,“我们仙家光靠着三清庇佑是远不够屹立千年不倒的。说到底,仙家不比魔界中人,我们仙山所以汇聚天下罡炁,都是依赖凡间供奉的。凡人只看眼前利益,凡间供奉我们仙界,为的是两桩事,一者指望我们保其平安富贵,一者指望我们德高性雅以教化众人。其实这两桩事本为一端,试问天下众生若各个非奸即盗,平安富贵又从何谈起呢?所以仙门中人要立足于世,除了修为和法力,更重要的是,德行不能大亏。作奸犯科之辈,凡人是绝不会供奉的,纵然霸着仙山,养不活许多灵官童子和册外弟子,便选不出仙资卓绝的徒弟,门庭一旦凋零,我们这仙山宝地,哪还守得住?莫说魔界中人了,便是俗修弟子,恐怕也一个个虎视眈眈。”

“然而师父不是一直教导我们,世事皆有天命,我们修道之人不可过多干涉吗?那么凡人何以指望我们保其平安富贵呢?”

黄玉笙摇头道:“我们修道之人所以不可过多干涉俗世,一是因为世事皆有联系。凡人都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道理,我们修道者开天眼看凡尘,又岂可叫明面上的是非迷惑双眼?其二嘛,这天底下不平之事甚多,我们是救张三还是救李四?救王五还是赵六?就算我们救得了眼前人,又拿什么去救天下人?岂非以鸣不平之理致不平事?其三,众生愚钝,易为红尘障目。我们有没有保其平安富贵并不重要,他们如何以为,才是最要紧的事。而他们如何以为,全在那些王侯将相的话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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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乘风低语道:“弟子明白了。”

黄玉笙说:“风儿,你生来便有仁厚之心,这本来是好事,不过你要明白,执掌重明观,单靠仁厚是不够的。有时候,也需要一些城府和心机。”

“请师父明示。”

黄玉笙道:“就说五百年前那场仙魔大战吧。虽然人人都说,当日劳苦功高的是白泽观的灵池上人,据玉和仙姑所书,事实却并非如此。”

顾乘风一面听黄玉笙言语,一面在那悬浮的文字上搜索有关仙魔之战的信息。黄玉笙继续说:“既然是追云子以身殉道方才扭转局面,使得仙家险胜魔界,仙界三派便不该抹杀追云子的功劳,以至于在我们三派后山的石碑上,对他只字不提。”

“依玉和仙姑所书,当年提议抹去追云子前辈的功劳,竟是其同门晚辈苍霞老人?”

“不错,苍霞老人仙资绝顶,又是个重义之人,偏偏性情固执了些。他认为当初,紫云老祖对外莫不道追云子是自己要下山,本来也是个两全的说法。然而追云子才下山,紫云老祖便将追云子的名字打石碑上抹除,可见在紫云老祖心里,追云子是个大忌讳,玄鹤宫与追云子的关系,紫云老祖是不愿承认的。若将追云子的功劳记录一番,难免违背紫云老祖的意思。况且当时苍霞老人还未身故,丹霞山掌事的虽是他师弟,他说话的分量仍足。他同意将当年降服魔界的最大功劳让给白泽观,自然也有他长远的考虑。”黄玉笙道,“你也可以想到,当时玉和仙姑对于灵池上人独霸功劳是有所不满的。可是当日三派在昆仑商议,苍霞老人和灵池上人各自表态完毕,玉和仙姑却半个不字也未说,这便是她身为一派掌门的智慧。你且细想,那苍霞老人决心已定,除非有充分的理由,否则,要说服他改变主意,谈何容易?而那时候白泽观又还是仙家正宗,势头正劲。灵池上人正打算趁机稳固白泽观的势力,为他长徒苦玄真人继任铺好道路。反观玉和仙姑自己,她伤势尚未痊愈,还靠着昆仑山上的仙草炼气疗伤,本来也腾不出心思与他们争论。再说了,若为了追云子得罪二派,一是不值当,二者,其时苍霞老人已三华衰溃,油尽灯枯之日不远,玉和仙姑与其关心这些事情,倒不如想想如何同济航真人拉近关系,以期共抗白泽观来得实在。”

顾乘风凝望黄玉笙的双眼,问道:“师父,这卷轴上写着,那位追云子前辈是因醉仙姑才被逐出师门,如此看来,悬空道人所言竟是千真万确?”

黄玉笙叹道:“那日你几位师妹、还有你许师叔和师叔祖在跟前,我不便说出实情。追云子离开丹霞山,确是因为醉仙姑。不过要说他是为了醉仙姑自愿离开丹霞山,我却有些怀疑。据我所知,他离开丹霞山后常居于雁荡山,不久便收纳门徒,并未与醉仙姑有什么往来。既然追云子已死,这件事究竟真相如何,恐怕已经难得查证了。总之,紫云老祖抹去追云子的名字必然有他的道理,正如赤焰老母抹去重明观前身毕方观的种种事件。我想,她也是为了重明观着想,才这么做的。”说到此处,黄玉笙行金轮如意指诀,那悬浮半空的文字登时裂作金粉,又附回卷轴。她右手一转,接住卷轴,交到顾乘风手上,说:“仙界三派加之各路俗修弟子一直以来都是面和心不和的。这卷轴上除了玉和仙姑的记载,还有你师祖华清师太的补录。我也写了些许文字。这卷轴上的内容只可我知你知,千万不要泄露给旁人。待你将来授位于弟子,便将此卷轴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