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魔回身道:“我不同他们联手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地魔尚为九天九地归元阵所困,况且便是我与他联手,对付万年灵芝也是绝无胜算的。阳魔虽有悬空道人、白夜叉、厉魇尊使三名得力弟子,奈何她为人多疑,同她合作,实在自讨苦吃。天、境二魔呢,太过强势,我若告诉他们万年灵芝现身于太行山一带,他二魔必合力霸占,一杯羹也不会分与我。”
芸姑道:“师伯怎忘了,还有一位……”
“我们跟那位眼下还是保持距离为好。若为了一个万年灵芝,叫他人知晓我们与这位暗通有无,我们太行、莫干二山来日还如何立世?再说妖、阴二魔虽然狡诈,我们倒不必担心叫他们占太多便宜。他们毕竟忌惮天魔和境魔,对于我们处处还有依赖,你们看,他们俘虏了万年灵芝,甚至不敢带回自己洞府去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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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笔书生道:“那我们何不先下手为强,尽早从那万年灵芝身上炼出九阳灵珠来。”
病魔道:“你能想到的,妖魔和阴魔如何想不到?妖魔在捆缚万年灵芝的禁索上施了法咒,哪能轻易解开?下个月十五他们会来我们桃花谷,趁大阴之时淬炼九阳灵珠。他们当真犯了糊涂,妄图独霸玄珠,那便休怪我将万年灵芝送入仙界三山了。这万年灵芝于仙家三派皆有仙恩,他们俩盗走了万年灵芝的道行,便看他们斗不斗得过仙界弟子,守不守得住九阳灵珠了。”
玉沉舟道:“这么说,我们只要守住万年灵芝便可高枕无忧了。”
“妖魔性子一向跋扈,他千辛万苦擒获万年灵芝却将灵芝藏在我桃花谷,你们真当他是信任我,把我当兄弟了?他把万年灵芝放在我这里,不过担心此事走漏风声,万一天、境二魔找他讨要,他不给,势必吃大亏,他给了,又要损折面子。放在我这里,岂不省心?所以只要有天、境二魔制衡妖魔,我也不怕他和阴魔从我这儿抢走万年灵芝,更不怕他们独吞。”言及此,病魔眉头一皱,道,“不过最近有件事,我一直担心。”
铁笔书生与玉沉舟几乎异口同声,问:“师父担心何事?”
“按天象推测,不出半年,天地间必将乾坤大变。只是此次星象不同寻常,乃逢五星连珠与血月凌空同夜而现。五星连珠之时阴盛阳衰,血月凌空则阴阳逆转,届时究竟是魔涨道消,还是道长魔消实在难定。我们有匿身之法,按仙界以往的策略,他们不会来我们太行山白费功夫,不过为防万一,还是提早做些准备才好。”
病魔等人言语的当口,常朝云已带领苏荣、鹿连城遁地而行,来到桃花谷北角。表面上看,桃花谷由七个大小不一的山谷以地道相连,然谷底还有两处空穴,是由桃花谷北角一口枯井作为入口的。
三人至枯井边现出身形,常朝云对苏荣、鹿连城道:“你们莫以为病魔法力远逊于境魔和我师祖天魔便可小瞧他。当年兕虎神君断指而生十大护法明王,唯独病魔生来便带了一样魔界至宝,名叫回光镜。此镜亦金亦木、亦冰亦火,为五行俱全、阴阳和合之物,形如镯,虽有镜名,却无镜面。若法门不运,正反两面都看不出什么稀罕之处来,然而一运法门,这回光镜便闪闪发光,正面可照己身,观往昔悲欢离合,反面可照宇宙万物,观古今沧桑变换。你们眼前这口枯井正是这回光镜所化。”
言毕,常朝云默念一句心咒,将两屡真元化作紫红曳光,导入右手关冲、中冲二穴,凌空大书一个万字符,再将符文纳回右手关冲、中冲二穴之内,点向苏荣和鹿连城玉堂穴,道:“我在你们身上种了天尊活佛印,希望可以骗过回光镜,顺利进入地宫。”
三人齐化剑气,由枯井入内。那枯井看来并不打眼,却足有百米之深,尽头略有些亮光,是地宫内的磷火。入得地宫,只见四壁人骨嶙峋,头盖骨随处可寻,黄绿磷火便从其眼窟窿内透穿而出。地宫入口附近逼仄昏暗,走过一条弯曲的隧道,视野逐渐开阔,地宫也越发深了。半空浮着头盖骨,头盖内透出白光,虽无眼珠,三人行在地宫当中,却觉着这些悬浮的头盖骨各个都盯着他们看。
他们又走了百来米,前方出现三个岔道。先择左面的岔道走,可见岔道内尽是些活人的尸骨,越往内走,血腥气越重。直至尽头,眼帘内闪出一口六足圆鼎,鼎下燃着蓝幽幽的磷火。药香和尸臭自鼎内溢出,苏荣不禁捂鼻,道:“这污浊之处定是妖怪炼化内丹的场所。”三人遂原道折回,至岔道口,择中路而行。
行数丈,便见万千蛛丝由头顶垂落,仿佛细密的根须,挡住三人视野。那蛛丝也是怪哉,才拿手指碰触,便弹出蓝紫火花,将蛛丝烧得噼啪作响。然而蛛丝起了火,并未见少,竟是一面燃烧一面生长,火焰熄灭后,又还了原貌。
常朝云笑道:“不过是障眼法。”
三人随即遁光而行,穿过蛛丝,来到一片异境。
眼前人骨堆叠成柱,骨柱成林,粗的一人还抱不过来,细的仅与碗口相当。骨柱上百足荧虫爬来爬去,间或撑起尾刺,释出青黄色流毒,好不骇人。常朝云嘱咐苏荣、鹿连城莫挨那骨柱上的荧虫,三人小心翼翼穿行于人骨林,越往深处去,骨柱越发壮观,最细的比木桶还要粗些,粗者怕是七八人也难以围抱了。除去百足荧虫,骨柱上又多了些蜘蛛丝,叫荧虫光亮照拂,显出惨淡的色泽。苏荣起了好奇心,稍凑近些,不细看还好,一细看,这便发现蛛丝之下竟然有一张人脸,口鼻尚有气息,轻轻吹开蒙在脸上的蛛丝。
苏荣惊叫一声,后退了好几步,鹿连城忙搂住她,问:“怎么了?”
苏荣喘着粗气,道:“这里头有活人。”
鹿连城左手行三山指诀,化出一团罡气,撩开那骨柱上的蛛丝和百足荧虫。丝网下登时现出两张活人面孔,一男一女,半截身子皆埋于骨柱内。男的腰胯以上还可明辨,是个武夫打扮,女的只有胸肋以上可见,是一副坤道打扮。那女子双目微睁,哼了一声,苏荣忙上前道:“你是何人?怎会困于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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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并未吭声,常朝云上前两步道:“她已时日无多了。”
苏荣扭头问常朝云:“这是什么法术?”
“这哪是什么法术?不过你道行浅,未见识病魔的手段,也不奇怪。病魔的百毒瘴中有一道最为致命,威力最是了得的法门,叫作七绝摄魂大法。此法门有三重境界,练得一重境界,则以瞳光吸人精血,使人疾病缠身;练得二重境界,可以瞳光、声浪致人于死地;练得三重境界,则以煞气化蛊,降疫于世。这法门虽则厉害,却是纯阴之术,修炼得越精深,体内阳气越易于溃散,阴寒之痛越发剧烈。为调和阴阳,病魔练功之时需以正派仙门弟子的肉身冲卸体内阴寒之气。这里定是病魔修炼七绝摄魂大法的所在。”
“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他们在此受尽折磨?”鹿连城问。
“从这二人情形看来,这男子被俘恐有四五个月了,这女子恐被俘半年有余了。你们以为这成林的骨骸从何而来?”
常朝云话音刚落,陷在骨柱中的男子忽然开口道:“诸位可是正道中人?”
苏荣道:“我是重明观五代弟子。你是何人?”
“我叫王庚,原是西梁人氏。我近旁这位姑娘是我师妹,叫纪紫竹。我们曾拜在六蛟上君门下。”
“六蛟上君?”鹿连城喃喃道,“可是彭泽罄音谷底的六蛟上君?”
“正是。”
鹿连城问:“龟蛇双煞竟是你同门师兄?”
“不错。不知这位侠士如何认得我两位师兄?”
鹿连城未做答复,苏荣又反过来问那男子:“我听说六蛟上君修为法力也算了得。你既是他的门生,病魔如何敢抓你来练功?”
那男子苦笑道:“我早被他逐出师门了。师父为人乖戾,凡拜其门下者,十年内不得出罄音谷,修满十年,虽出得罄音谷,却不得参与凡俗之事,更不得犯淫邪之戒。西梁太后和皇帝欲扳倒那位至贤大司马,四处招揽人才,我两位师兄贪图凡尘诱惑,为美色所迷,破了童身,被师父逐出彭泽。我为两位同门求情,惹恼了师父,加之先前我庇护袁师兄逃出罄音谷,本已犯下大错。我唯恐师父一时怒火中烧,拿我出气,索性带上师妹,自行离开了罄音谷。我本在西梁国四处寻觅两位师兄,后来在西梁国偶遇几个双刀会的义士,得知西梁太后有意联合北魏、南淮二国除掉至贤大司马,于是我又来北魏寻他们。不料途经太行山,我中了铁笔书生的毒瘴,终于落得今日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