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之上为何?
绿衣女子仰首上观。
她已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但每次目中所见总令她觉得太不真切,恍惚如梦。
若非亲眼所见,恐怕没人敢相信世人言之凿凿的阴阳桥下,并不是幽暗无光的黄泉地府,而是别有一番天地。
正所谓一叶障目,阴阳桥下真正的黑暗仅绵延百丈有余,然因两侧峭壁凹凸不平,怪石嶙峋,杀机暗藏,纵是轻功绝佳者身在其中也绝难完全避开无法预见之险,更别提坠下桥者尚无生还之例,是故世人皆断言“阴阳桥下生死隔”。
殊不知柳暗花明又一村,在那绵延百丈的黑暗之下,两侧岩壁虽仍是陡峭笔直,怪石错落,但这千仞深渊偏偏如千仞高山,日出便能见晨光,直至日落黄昏褪尽才融入夜色,是以只要能捱过那段黑暗,便存有一线生机。
溪畔两侧的岩壁向内凹陷,自底部向上五丈,两侧岩壁便要贴近许多,绿衣女子的视线穿过两侧岩壁,直视着那披着淡薄晨衣的苍穹。
她很清楚千仞高处那座石桥之下是一道怎样的鸿沟,却不明白为何俯瞰这深渊时,眼中唯有一片黑暗,偏偏只有在这深渊底部时,才能仰观那一线之天。
绿衣女子怔然半晌,最终还是微微晃了晃脑袋,放弃思索这个已让她发过数回愁的问题,或许这个问题最好的解释便是自然之力——也只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能造出这等奇异景象。
绿衣女子收回心神,便也把目光收回到了岩壁两侧,果然在上端一侧岩壁处瞅见了一道竖直向下却有些歪扭的深刻刻痕。
这道刻痕向上不断延伸,难见尽头,往下则在岩壁向内凹陷端断开。
刻痕周围,本是生长在岩壁间的树枝已被折断,本是从岩壁上探出的小草已被碾平,本是附着在岩壁上的青苔已被抹干净。
绿衣女子的目光第二次落回溪间那具尸体上,尸体位于岩壁刻痕正下方,尸体从何而来已不言而喻,至于在岩壁上留下深刻刻痕的则是一柄剑。
那是柄与握剑之人身型比例极不相称的黝黑大剑,本是四尺长的剑身有一半沾染着未被溪水冲洗干净的土石血渍。
深渊千仞,此剑能支撑着一个人滑落至谷底,而人还未摔成肉泥,足见此剑不仅锋利,且质地坚硬。
只是单侧剑刃上无数道或大或小的缺口也无不说明着这柄剑即便曾经是,从此往后却也再不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而是一柄随时都可能在交战中断裂的残剑。
绿衣女子打量了黝黑大剑片刻,记忆深处让她很肯定,她虽未见过此剑,但必定听过此剑之名,然则这一年半载以来,生活在如此安逸闲适之地似乎让她早已忘却江湖间的诸多事宜,一时半会儿间她实在想不出关乎这柄剑的任何过往,只得暗叹作罢。
黝黑大剑被紧握在那具尸体的右手中,而那只右手手肘成反向弯折,破损衣袖中依稀可见筋骨外露。
绿衣女子走近尸体,一脚将尸体翻了个面。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