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帮跪着还在争吵不休的污糟家伙,苏澜如何搂得住火?恨不得上去打人!杜诚和方宁万难把她哄到后堂。
“……除了回凤楼凤恒的娘子潘氏这一个亲人,潘坤就是潘家五百里地的一棵独苗!这些姓潘的,不说五服,十服都出了!凤夫人和潘坤在京城的府邸里的仆人,都不认识他们!”杜诚冷着脸道,“更可笑的是,这些人里,居然还有潘坤夫人黄氏娘家的兄弟、侄儿。黄氏是京城小官家的旁支庶女,主支嫡系居然要来抢夺恩荫爵位,真是无耻!更何况,潘家的功劳爵位岂有恩荫给黄家的道理?更可笑的是,潘坤的两个妾室的娘家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其中一个还是娼门!朝廷的诰赠送给他们,岂不是贻笑大方?所以,礼部的人把那些家伙痛打一顿,赶出了京城!我这次来殿州,也要调查清楚这件事情。不过,没想到的是,那一大帮家伙都远远跟来,要将潘坤扶柩回京。目的当然是不言而喻!”
苏澜气得双眼冒火:“潘坤的两个妾室在得知潘坤死后,当天就卷款逃得不知踪影!入殓什么的,都是方大人主持的!”
方宁也怒道:“那几个女人,连一张纸片都没留下,摸得可干净了!”
苏澜道:“我看,无须啰嗦,直接将他们全都打了出去!”
杜诚点头,方宁照办。前衙立刻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
苏澜困惑道:“奇怪,潘坤的两个儿子潘通、潘珧到底去哪里了?”
杜诚摇头道:“杳无踪影!不过,凤恒和凤梧、凤鸣父子倒是来见了我。因为潘小姐慑于洪广的淫威,不敢露面,只好委托他们父子三人。凤梧刚刚成婚,诸多不便,凤鸣就悄悄跟着我们回了殿州。他们不要封赏,只求全了潘盈的孝心,将潘坤夫妻扶柩回京。”
“很合理啊!女婿发送丈人丈母,而且还是他的舅舅、舅母!”苏澜凝神思索片刻,“我的意思,除了潘家兄弟和潘盈,这份封赏谁都休想!”
“礼部也是这个意思。”
苏澜还在琢磨:“潘通、潘珧到底去哪儿了?”她喃喃自语,“沈浮五月十六日大宴,第二天潘坤的夫人黄氏就暴病而亡。然后潘通、潘珧来殿州奔丧,早该到了呀?”
忽然,苏澜脸色苍白,一把抓住杜诚的衣袖,竟然掐住了他胳膊上的紧绷的肌肉:“殿下,我是说万一啊,万一,潘通、潘珧混到倭寇、海盗里面,卷进袭扰殿州的事件之中,那可怎么办?岂不是要方宁大人落个察人不实的罪名?还有,我也在奏折里褒奖了潘坤,万一……”
杜诚也紧张起来:“有这种可能吗?”
“完全有可能!首先时间对的上!其次,之前他们就卷入了堆福水闸淹死人的案件,他们跟陶敏的儿子陶龙、陶虎勾结,企图抢劫焚城。自然就跟陶敏、陶荣有关,那就跟褚望有关!”说着,她阐述了自己的“蚂蚱论”。
杜诚道:“既这样,我们就对外宣称,功劳只给潘通、潘珧和潘盈兄妹三人。如此定能钓出那对兄弟,好好审审!”
“其实,我倒是希望潘通、潘珧嘎嘣脆了,爵位封赏落在潘盈的头上。一来可以吓住洪广,即便潘盈暴露身份、行踪,他也不敢相逼功臣有爵之女!二来,潘盈有了封赏,和凤鸣就能明媒正娶,对他们这对苦命鸳鸯来说是件好事!还有,假若潘盈获得封赏,对凤家,对回凤楼都是好事!”她顿了顿道,“其实,我很讨厌潘通、潘珧兄弟。自己的老爹在堆福做县令,他们却企图在堆福抢劫焚城!这不是亲手给老爹挖坟掘墓吗?就这样的傻儿子,将来只怕要毁了潘坤的名声!”
听到“嘎嘣脆”这个词,杜诚笑了:“最好是让封赏落到潘盈的头上。乡君、县君的封号都很好!潘通、潘珧兄弟德不配位,还是惹祸的根苗!潘坤死了,身后荣耀毁了也就毁了,可别带累了你!”
“谢谢!”苏澜娇嗔道:“对了,我一直想问殿下,余翠翘如何知道沈浮的老婆袁娇是生妻的秘闻?”
听到“老婆”这个词,杜诚忍不住又笑了:“余翠翘真是天生的,那什么,就你说的,间谍!你知道吗,她到京城后,房子租到了垅翠里。那可是三教九流聚居之地,尤其有很多暗门子。不久,余翠翘就认识了一个叫‘赛貂蝉’的女人,她因病被娼寮赶了出来,病入膏肓,幸而被余翠翘救了。阴差阳错的,真是缘分!”杜诚感叹道,“你可知道,这个三十多岁的苦瓠子是谁吗?是沈浮的叔叔兼管家沈连的女儿,沈浮的堂妹沈霞!沈家是破窑出好瓦,宗族的女子都很貌美。可惜,当年,沈家宗族竟然把沈霞和几个大姑娘卖到脏地方换钱,用来供沈浮读书考进士!”
苏澜瞠目结舌。原来,无耻狠绝,没有人性,可以成为一个宗族的基因!同时,她也为沈连、沈霞、沈沃、沈湾一家人感到不值!
“至于说到袁娇生妻这么绝密的事情,这就要说到袁娇的正经男人聂肃!他是抚州一个八品典史的儿子,为人仗义,豪侠任性。他被迫逃亡也是因为打抱不平惹下祸端。他流浪多年,结交了一些朋友,积了一些钱财。前年,他在扬州闲逛,认识一个妓女,得知她是被宗族出卖了供堂弟读书,而且堂弟考中了进士。聂肃义愤填膺,大骂那人是斯文败类,还带着她去京城找这个进士讨要说法。哪成想这人竟然是次辅爱婿沈浮!而且,还爆出了袁娇这个生妻丑闻!这可吓死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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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澜再次瞠目结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沈家真是作恶多端,报应不爽!
“……还有,父皇接到军报奏折,知道沈浮的事情后,怒火冲天,当即冲到淳嫔沈雪住的重华宫,命人搜宫,竟然搜出了好多脏东西,其中就有巫蛊咒语、针扎人偶,我们兄弟几个,人人都被她的针日日夜夜扎着!另外,还有蒙汗药、……猫情草!”杜诚的嘴角扯了扯,“我估计,父皇都中过猫情草的毒!那些可是宫里的禁忌之物,凭这,淳嫔的小命就不能保……应斯那厮,手劲真大,一条白绫子勒去,把淳嫔的眼珠子都给勒暴了!”
应斯?擅长丹青作画的手,能这么狠?
“不过,八皇子终究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对他也太狠了。以后不封王爵,没了大位就行了,何必……”
“嘿,父皇也是被逼无奈。本来,侍卫们不让八弟闯宫,可他非要闯!他是皇子,谁敢死命拦他?于是,亲眼看见父皇让人勒死他母亲的那一幕!他当时就叫嚷起来。六岁不到,居然就要跟应斯拼命!应斯奉的是皇命,跟应斯拼命,岂不是要跟父皇拼命?!这父皇还能饶了他?!最后,可怜了那十几个护卫,全部被父皇所杀!父皇万分生气,如果他们谨守职责,也不会让八弟看到那不堪的一幕!也不会让父皇入了穷巷,没了退路,只得下狠手……”
苏澜愣住了。这沈家人骨子里还真是桀骜不驯!沈栋不也是如此?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出言不逊,反断了卿卿生路!
晚饭后,大家一起聊天。乳娘抱着刚刚睡饱了觉、喝足了奶的小樟儿来献宝。快两个月了,小家伙长得玲珑可爱,皮肤白嫩,眼睛清亮。尤其是苏澜一逗,他就露出无齿笑容,还不停地吐着奶泡泡,“喔喔”地说着婴语。
杜诚是第一次见樟儿。看到这么可爱的小人儿,又好奇,又喜欢。一挥手,杀一就捧了一个黄花梨木的匣子,里面放了一整套金项圈、长命锁、金手镯和金脚镯。
他还对樟儿出生时的小脚丫印爱不释手,惊叹道:“不得了,这以后一定会成为大成的风尚!”
杜诚还兴致勃勃地说起十月初八刘珍大婚的盛况:“我也是迎亲使成员,那是十里红妆,同心永结……”
苏澜心里却是一动。那天也是杜诚十八岁生日!十八岁的亲王、皇子,也该赐婚了吧?苏澜直觉得一阵心慌。
自己比他小了五岁。他已成年,我未及笄,虽是山盟海誓,终究前路坎坷!说不定哪一天,他的好父皇就会拿一个王妃强加在他的身上!到时如何自处?自己却是万万不能在二人世界里容纳一个多余的人!即便自己是他的正妃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