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就是张轩告诉我的,传旨的太监在家里等着,姨母派人去请父亲和姨父,还要找我!”苏澜道,“我是外放的大臣闺阁之女,没有出嫁,没有封诰品级,没有美貌和才名,皇上若要下旨,必定下给我的父亲,或者下给身为殿州知府的姨父,断断没有直接给我下旨的道理!”
众人听了直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第三条,高丽策是以父亲和姨父的名义上呈朝廷,丝毫没有提及我的名字,更没有说这高丽策是我提出来的,便是京城侯府也并不知晓。更何况,高丽王已有妻儿,皇上怎么可能突然异想天开地要换我去替做高丽王妃?!”
众人听了,更是觉得大有道理。大家也不哭泣了,都望着苏澜。
何大婶听了,一方面点头,一方面更是暗暗心惊。一个小小女娃居然就敢向朝廷献高丽策,而且还被采纳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小姑娘是绝顶聪明,有济世之才,完全可以在大成的朝堂立足!
苏澜微微一笑道:“所以,大家不要紧张,更不要担心。等一会儿我出去,你们不要随便说话。就当看一场好戏!”说着,吩咐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金嬷嬷早就准备好了热水。苏澜不慌不忙地洗澡。一边把前后、细节全部梳理、整理了一番,又仔细地把对策考虑了一遍。
苏澜起身穿好内衣。林氏拿了好几套盛装、吉服和金、玉首饰摆了上来。林氏道:“你年龄小,这些东西都不合身,也不太适合你,可也只能这样了!”
苏澜笑了,道:“姨母,我不会穿戴这些东西的。我还只有十二岁,还是个小女娃娃呢!”说罢,冲着姨母眨一下眼,眼神里满是慧黠。
林氏马上明白了其中之意。是啊,还是一个女娃呢,做哪门子高丽王妃?
何大婶也是心思细腻之人,何尝不知苏澜的意思,当下心里也是称赞不已。
临出门时,林氏把人全部赶了出来,单独对苏澜道:“澜儿,你自幼丧母,我把你当成女儿一般抚养。断不会让你嫁到高丽去做什么劳什子王妃。你若不想去,姨母有一个法子,可以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这法子,你父亲和姨父都同意了。”她犹豫了一下,道,“便是说,我们两家亲上加亲,你自幼就与我儿奇儿定下了娃娃亲,只待及笄,便要嫁娶!他皇帝再是金口玉言,也没有活生生断了百姓姻缘的道理!”
苏澜听了,很是感动。说心里话,这个想法,她不是没有过。而且她能保证,只要她提出来,奇哥哥会欣喜若狂地答应,便是父亲和姨父、姨母也会同意。可是,那样真的好吗?一来,自己对刘奇,那就是妹妹对哥哥的爱,二来,她可不想跟刘奇近亲结婚,虽然母亲和姨母是堂姐妹,但是却也是亲缘很近的血脉!即便现在以定亲这个由头躲过了皇帝赐婚,将来一旦和刘奇分手,势必会被有心人盯上,参他们个欺君罔上之罪。可是真的结婚,没有夫妻之爱,生下高风险痴呆儿?她重活一世,可从来没想过这么委屈地度过一生!
想到这里,她没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只是拉着林氏的手,微微一笑。
就在太监和宋望等人等得心焦、心慌之时,苏澜出现了。只见她穿着一件浅浅的粉色窄袖棉绫薄袄,下身是葱绿棉绫长裙,梳着双螺髻,绑着浅粉色绸带,显得淳朴素雅;又梳了一些空气刘海,显得小脸圆溜溜的,把真实的年龄起码拉小到了十岁。而且衣服虽然干净整洁,却是一些旧衣。苏澜很满意,自己这个小戏精马上就要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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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身着旧衣,林氏有点看法,道:“澜儿,又不是没有新衣,干嘛穿旧衣?”
苏澜笑笑,歪着头道:“不知道,就是只想穿旧衣而已!”穿着旧衣,才更显得楚楚可怜,才会给人错觉,她是可欺凌可辱慢的!才会……
果然,苏澜如此打扮,立刻引起了太监的强烈不满。他想都没想,张口就道:“苏小姐,觐见上差,沐浴更衣,穿衣打扮是很好,但是,你居然穿着旧衣,这恐怕不妥吧?”
苏澜听了,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地道:“上差大人,我还以为,旧衣不重要,重要的是臣女的一片赤诚之心!衣服不在新旧,干净整洁就好!这也怪我,一来,臣女乃是外放大臣之女,自幼生长在这蛮荒海域天涯,从小母亲就死于倭寇之手,臣女既没有封诰品级,又没有美貌才名,更不需要像京都豪门官家女子那样有各种集会,自然就很少做新衣买首饰!二来,我父亲虽然是朝廷从三品重臣,对臣女也是百般呵护,可是,我父亲从不贪财,一点子俸禄又被京城侯府榨干,大人们也看见了,到现在我们还住在这蚵壳屋里!我虽是将军女儿,可没那个福气入了侯府的家谱,连个月钱都没拿侯府一个铜板!唔唔,上差大人,你怪我穿着旧衣不妥,难道是说我父亲不该奉公守法,还是说京城侯府刻薄,欺压庶子?上差大人呀,这话只有您敢说,打死我们,都是万万不敢说的!”
苏澜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特别是那太监!他吴弥可是永昌侯府和贤妃四皇子的心腹太监,他可不敢接下这个黑不溜器的炭球,不但洗不干净,自己也要变黑了。于是赶紧道:“苏小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上差大人该不会要把我说的话禀报皇上,或者禀报京城侯府吧?或者是请皇上给我父亲增加一些俸禄,或者让侯府不要欺压我父亲了,弄得我这大臣之女穿着旧衣接旨,丢了皇上和朝廷的脸面啊……”她顿了一下又道:“上差大人,你该不会为了这身旧衣就……那什么,以致于连累我父亲吧?”说罢,踉跄着跑到苏瑞尚面前跪下,磕头道:“父亲,您该不会受女儿的连累,因为我们无钱,穿了旧衣接旨,就罢官了吧?”
苏瑞尚赶紧扶起女儿。女儿先前的做派让他看了想笑,可现在,想到自己一生命运多舛,爱人身死,女儿又要被人抢走到异国他乡,从此亲情断绝,不由也是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这父女一哭,苏源立刻跑上去,抱着姐姐也是嚎啕大哭。刘嘉和社日也是,想到往后再也见不到姐姐了,也是眼前一片漆黑,哭得震天响。
他们一哭,苏、刘两家还有上、下李厝的亲戚、朋友、仆人、百姓都哭了起来。尤其上、下李厝这些百姓还指望依靠苏澜发家致富呢,这该死的圣旨可不是堵了他们的财路?堵人财路,如杀父母,于是把那股子怨恨都化作眼泪和哭声释放了出来。
张轩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苏澜对他的知遇之恩他还没有报答一二呢!更何况还有土豆的事情!小姐一走,这土豆种植不就泡汤了吗?
那太监吴弥赶紧大声道:“苏小姐,好了,好了,我不怪你了!旧衣也好,只要整洁就好!”心里却想,小娘皮,你现在就是穿身乞丐服我也不怪你了!等你接了圣旨,有你好看!
“上差不会怪我穿旧衣啦?”苏澜问道,一副懵懂无知、天真幼稚的样子。真是让人怀疑,刚才那些诛心之语是否真的出自她口!
“不怪,不怪!我们赶紧……”
“那你也不怪我父亲从不贪财,一点子俸禄又被京城侯府榨干,没钱给我买新衣买首饰了?”
“不怪,不怪,咦……”这小女子的话怎么这么古怪?
“那你不怪,我没有钱买新衣,是因为京城侯府对我父亲敲骨吸髓,弄得我父亲两手空空,没钱给我买新衣买首饰啦?”
“不怪,不怪!咦……”不对呀,怎么又扯上那个黑不溜秋的炭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