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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了都叹了一口气。要知道,这时候的人一旦被除族,那是无根的飘萍,好比判了死刑。更何况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大家都气愤,这吉家宗族真不是玩意。
王烨道,“这吉迪流落到石寨港,刚好生病,就躲到一家货栈里取暖。刚好货栈都是刺桐锦,第二天就要运往阿拉伯的麦加港……”
“船出港后不久,船老板全喜就发现晕倒在麻包里的吉迪。吉迪得的是风寒,要知道若是传染给了船员,那这一船人的性命就难保。于是船员在船长何老大的带领下集体去找船老板,要把吉迪扔到海里。可是全喜坚决不肯,他说,吉迪还有救,绝对不能放弃;若是其他船员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也一定会救,不会随便扔到海里的。船员听了都很感动,认为全喜讲义气,够朋友。唯有何老大还是愤愤不平,说万一病情加重,他就要下手扔人!幸而吉迪病情慢慢好转。”
大家不由得纷纷感叹。
“这天,船只快到满六岬,遇到了海盗,把他们一船人和货全部扣押。吉迪人小,躲到刺桐锦的麻包堆里,逃过一劫。等那些海盗在海边燃起篝火,又吃又喝庆祝胜利,酩酊大醉时,他悄悄下船,找到全喜他们被关押的地方,将他们放了出来。其中那个何老大,此时被海盗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他们杀了海盗,夺了船只,重新起航。吉迪也不嫌弃何老大,一路上给他熬药喂饭,体贴照顾。”
刘希道:“以德报怨,了不起!”
“全喜小儿子被吕宋海盗杀害,全喜也被海盗扣押那次,人人都说全家完蛋了。可是吉迪到市舶司经纪行用高息拆借了一百多万,再加上全家卖房卖地,共筹得三百多万,再次带货出海,先是到吕宋官厅,用五十万两买了一支官兵,剿了海盗的老巢。吉迪说,他只要被海盗扣留的人,海盗老巢的东西他分文不取。因而得到吕宋官厅的大力支持。之后经过几十年的经营,全喜和吉迪名满吕宋,到处都是他们家的货栈,就连海盗都望风而逃!”
苏澜听了这故事得到几条信息:一是经纪行还是银行;二是雇佣兵已经出现;三是全家在吕宋的超然地位。
“所以说他心大有格局!”王烨继续道,“这全喜本来有三个儿子,可惜出海时,陆陆续续一个病死,两个被海盗打死,只剩下一个女儿。于是就招赘吉迪做了全喜的女婿。何老大的几个儿子,老小做了他们家的外管家,长媳做了内管家;其他五个儿子继续跟着跑船,都是非常能干又尽忠的人!”
“最令人感动的是,后来有一年大水,吉家铺的云江上游有条小河堤坝崩塌,吉家铺湮没在一片汪洋之中。吉迪听说后,带着粮食、衣物、药品,亲自去救援。还帮着重修了堤坝、宗祠、宗学,还买了宗田。把那一族的人都臊得无法见人了。后来吉家铺方圆几百里出产的茶叶、瓷器、刺桐锦,都是先紧着供给吉迪。余下的再卖给别人。这叫好人有好报!”
大家听了唏嘘不已。
王烨继续道:“全喜生病过世,吉迪就出资修建石寨港唯一的海上石桥,还以岳父的名字命名为喜桥。喜桥建成,石寨港码头上的人要少走十来里路。所以当时石寨港被他感动,家家捐款,盛景恍如昨日……可惜是几十年前的事情,我只是听说,却没有见到!”
苏澜想起,当时蔡林曾给他介绍喜桥时看到的情景。
童野道:“哎呀,如此传奇人物,明日倒是很想去拜访呢!”
卢平摇摇头:“只怕是难!因为几年前,这吉迪老爷子已经患上了头风,头晕眼花,心悸心慌,不能理事,生意都交给了他唯一的女儿全美娘。”
童野遗憾地道:“这样啊!”
苏澜知道,所谓头风,就是高血压,很可能吉迪还患有高血脂、糖尿病,而且眼睛和心脏都有了并发症。
“说起这全美娘也是一言难尽。她生下来左边半边脸有一大块红斑,人送外号全红娘。也是一个雷厉风行、行事泼辣的主!而且脾气暴躁,阴晴不定。她接连三次招夫入赘,又以他们无法生育而休夫。最后这第三任丈夫,是个穷秀才,叫段琪,生了一个小公子叫全有,马上就一岁了……”
苏澜听得入了神。她想,全喜和吉迪,他们都是向海而歌,向海而生的当世风流人物!
这时,有人问全家的财产一定不少?
王烨道:“西洋和东洋的情况我们不清楚,就知道他们家有一个一百多条船的船队,两千多名船员,三个码头,好多货栈,在吉家铺还有茶园、田庄,在金交椅山还有磁窑……”
正在这时,一个伙计领着一个人进入了贵宾室,引起一阵忙乱。
不一会儿,苏瑞尚、刘希、童野还有蔡林,领着这个人到女宾这边来找苏澜。苏澜一看,咦,这不是石寨港八达货栈江峰老板手下的伙计郭铭吗?
“苏小姐,可找着你啦!”郭铭面色凄苦地道,“小的知道您是上李厝蚵壳屋将军府小姐,赶去一问,说小姐到殿州城里回凤楼来了。这一路找来,总算是找到小姐了。可累着小的了!”
苏澜很奇怪,问道:“有什么急事吗?你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小姐,那‘花开芬芳’绣坊的郑老板姐妹俩,昨日晚间找到我们货栈,说是当时有人看我眼熟,说我是八达货栈的伙计,这才找到我,让小的来给您捎信,请您务必去一趟绣坊,救救她们姐妹,说是全红娘找她们麻烦!非您不能解决问题!”
正说着,王烨等几个市舶司的人都赶了过来,惊诧道:“咦,小姐怎么惹上全美娘那个女人了?这下可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