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无量思量了好久,终于想起翰林院确实有那么一个身形矮小、名声不显的名叫潘坤的人物。
“那明日是十八,我岂不是有福一睹殿州文人的惊才绝艳了?”
老爷子听了,立刻摇头道:“怕是不成!明日知府审案,我们回凤楼哪里还有心思办这个流觞曲?”
“怎么?知府审案,你们流觞曲就不办了?”梁无量诧异道,“莫非……”
“李旺英雄即将蒙难,我们却高座欢笑,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有人打断了他的话。
梁无量看时,只见四人朝他们走了过来。正是凤恒、曲琅、邓三勇和叶恭。说话的是凤恒。他们正是为了明天的事情来商议对策的。
老爷子赶紧介绍了彼此。说话间,五、六个碟子、盆碗陆续上来了,有当地的海鲜清蒸鳇鱼,红烧鱼唇,爆海螺,油焖虾。也有两道蘑菇炖鸡汤和素炒白崧。
梁无量邀请几人同桌。凤恒叫伙计加了几道菜,又叫来一壶好酒,道:“咱们有缘千里来相会,自然是我请!”说罢,几人落座。
梁无量道:“凤老板,你刚才说李旺是英雄,我怎么听说他是个强盗悍匪、杀人狂徒?!”
凤恒气鼓鼓地道:“难道当兵的只能够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上司、将军的儿女被土匪杀死么?再说,若非将军给他受伤的腿吸出脓血,李旺不死也残废了!”
邓三勇也道:“到底谁是土匪?那老虔婆要我们走镖送货,却是赖钱不给,我侄儿徒弟去要钱,他们一家子、伙计倒把我侄儿徒弟打了一顿!”
小主,
曲琅咬牙切齿道:“我干娘一家,店铺被霸了,生意被抢了,货物被劫了,儿子被打断双腿逼死了,媳妇还被勾引着跑了!桩桩件件,有证有据。你说,他们不是土匪?”
叶恭道:“不满十六岁,当兵才一个月,李旺他根本就还是个孩子!可他当时就敢拿刀砍了苏长起的脑袋!因为当时非常危险!若不是他出手又快又狠又准,只怕将军的儿女已是冥府亡魂了!”
“可恨那知府陶敏颠倒黑白,要把李旺往死里整!知道为什么吗?这就是夏州砚案得了侯府的济,陶敏这是要用李旺的一条人命报答侯府的恩啦!”曲琅一针见血地道。
梁无量听了心里一动:“听说陶敏才刚上任,他能有什么施为?”
“哼!初七到殿州,初八他就派管家四处敲诈商户,索要红利!还威胁我们初十带账簿到府衙,不签让利协议不许回家!让利最高的是四海货栈和敢勇镖局,竟然高达五成!”叶恭气愤地道。
“有这回事?”梁无量知道陶敏性贪,可是贪到这份田地,实在难以置信!
大家七嘴八舌就把这几日的苦水倒了个干净。还特别说了涂书吏父子被打的事情。
梁无量一边听着,太阳穴一边不停地鼓凸着。
“所以说,最可怜的还是将军!朝廷堂堂四品威烈将军,手下五千人马,竟然被侯府欺侮到这种田地,真是旷古奇闻!再说,”凤恒瞧瞧四周,压低嗓门道:“当今圣上也不是皇后所生……”他气鼓鼓地道;“往小了说,侯府是在欺辱庶子!往大了说,这是侯府在欺负圣上!”
“当今圣上也不是皇后所生……”后话就是小妾生的咯!凤恒的话虽然有些诛心,但是却不失公允!梁无量心里一时五味俱全。一边赞叹凤恒说话中肯,一边想着今天打听的好些事情,互相都有了印证。一边又想着侯府的确嚣张,不仅欺负庶子,更是在欺君!当下脸色阴晴不定。
曲琅长叹一声道:“要我说,最可怜的还是将军夫人!想当年,通判徐迪大人被倭寇枭首,朝廷敕封敬国公,还在他家乡徽州立祠,享受朝廷祭奠和百姓烟火;他的母亲和夫人得封二品诰命;长子当时年少,还只是一个秀才,于是他的两个举人兄弟都被皇上特旨恩荫,做了七品官员;今年他儿子刚考取举人,皇上马上下旨封他做了教谕,说是要将国公精神传颂下去!”曲琅继续道:“我不是反对朝廷对徐迪大人表彰,可是,同样为了保护殿州百姓生命而惨烈身死的将军夫人,不仅没有得到丝毫表彰,还落得个身后孤寂,子女被欺辱霸凌至此!难道就因为她是女人,是小妾吗?这也太不公平了!”
梁无量听了,舌头一阵发苦。他忍住道:“这将军夫人到底怎么着,就被倭寇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