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有理啦!”邓三勇高声辩道:“前任知府外甥,也就是推官林谦大人的小妾的哥哥也在殿州开镖局,比我的镖局大一倍不止,他们一年只交五两税银,我却交了六两,比他们家还多一两,凭什么你们不问他们家偷税漏税?”邓三勇气呼呼地道:“我这可是前任知府大人亲自核定的税收数目!”
陶蝈儿又被堵住了。心想,这殿州人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不可小觑啊!
陶蝈儿一眼看到鸿运茶楼的老板叶恭,马上想到初八日和他先是争吵,后又差点打起来,已是结下梁子,此刻必要找回场子。便道:“鸿运茶楼老板叶恭,已经言辞拒绝上交三成红利。我想问问,你凭的什么,竟然有如此胆气?”
“凭的是朝廷的法律规制!”叶恭本就是个你不找他,他却要上杆子的性子。此刻闻言,一撩袍子站了起来,凛然道:“小民想问问陶管家,知府上任伊始,就强行向我等商户索要三成红利。请问,凭的是国法哪章哪款?”
陶蝈儿涨红了脸。朝廷自然没有这章这款,叫他如何应付?
叶恭忽然从靴子里抽出一根拇指粗细、半尺长的发着黑色锐芒的东西,竟然是一把三棱刮刀!他慢吞吞地道:“知府大人找到这条这款,我必定奉上账本和三成红利!”
庆丰年米铺的老板涂四清早已吓得腿肚子打转。他的儿子涂云甲是府衙户房书吏,四十来岁,长着络腮胡子,看起来威猛,其实比他父亲更加胆小。父子俩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虽然他们带了账本,但让他们拱手相让三成红利,他们却是心有不甘的。
尤其是,知府大人逼迫涂云甲将属于公产的竹笠山,更改为陶敏的私产,这桩更改契纸档案的事情更要紧!一旦事发,涂云甲的项上人头都不能保住!
于是父子俩互相递了一个眼色,决定要跟随大流,不交账本,不给红利,不改契纸,看看情况再说。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陶蝈儿对涂四清和涂云甲父子道:“你们把账本交上来!”
父子俩犹豫着,不肯上交。
陶蝈儿笑道:“有什么好犹豫的,交上来吧。”说罢,竟然离开座位就朝涂四清和涂云甲父子走去,劈手就要夺账本。涂家父子跪下磕头求情。陶蝈儿哪里肯依,一张嘴把涂家祖宗八代都骂上了。
一时间哭声、骂声、求饶声不绝于耳。正在此时,两个粗壮蛮横的少年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分别给了陶家父子的脸上两耳光!打得父子俩身体像磨子一样旋转,脸颊红肿,口吐鲜血,就连牙齿也被打掉几颗!
这两个少年正是陶龙、陶虎兄弟。两人正准备出门去逛赌坊,听到大堂动静,立刻冲进去打人,还不干不净蛮横地骂道:“谁敢不交红利?把你们统统给我关进南监!不出银子,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见涂家父子挨打,大家一窝蜂冲了上去。曲琅给干娘使了一个眼色,阿水娘马上装着被打晕倒在地上!曲琅扑上去抱住干娘,一通鬼哭狼嚎:“干娘,知府公子打你哪儿了?你可不能死啊!”
大家何等聪明,立刻叫嚷起来:“不得了了,知府公子打死人了!”说着,凤恒、叶恭、邓三勇等人拥着阿水娘和曲琅母子逃出大堂,一边还叫喊着:“快找郎中来救命啊!知府公子杀人了!”
陶龙、陶虎、陶蝈儿都大吃一惊,一时慌了手脚。等他们镇定下来,发现大堂上的人都跑得干净,就连涂家父子也无影无踪了。哪里还能扣留他们到南监?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看自己决定,也成了笑话!
一场发生在府衙里的荒唐闹剧就这样暂时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