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府台大人和师爷早就到了上李厝,却一直躲在人群中一声不吭,站干岸儿只管看戏。
当苏长起夫妻和那两个长随杀回马枪赶到上李厝时,他们就已经到了将军家门口。他们亲眼目睹了苏长起等人抢夺粮食、猪头和银两的全部过程,自然也看到了苏长起他们殴打苏澜、苏源姐弟,当李嬷嬷护主时,苏长起用锄头凶狠地刨开了李嬷嬷的眉心,致李嬷嬷血溅当场,气绝身亡的全部过程!
说实在的,这血腥的场面令陶敏等人心惊胆战。尤其是又惊恐又惊叹苏长起等四人竟是如此凶狠歹毒,敢下死手!
可是,立场决定了陶敏必然是一屁股坐歪,要为苏长起撑腰、张目!
原来,陶敏在他们争吵中,确认了这里居然是堂堂朝廷四品威烈将军、永昌侯府庶次子苏瑞尚的府邸!说是府邸,着实真是高看了。破破烂烂的几间石头屋基、茅草屋顶、贝壳墙的蚵壳屋房子,一个破院子,把送给他都不稀得要,居然还被抬举成为将军府邸,真正是好笑!
所以,他当然得搭救落难的侯府的仆人!即便是侯府的狗,他也得救救不是吗?至于苏瑞尚,他定会使个绊子,往井里丢个石头玩玩。
瞬间,陶敏就打定了注意。苏长起他们占上风时,他乐得在旁看戏。可眼看着侯府管家被砍了脑袋,几个侯府奴才深陷重围不得脱身时,他站了出来。打定主意,不仅要给他们解围,还要把苏瑞尚也拖入深渊!要知道,这可是百年不遇的大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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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敏话音刚落,肖嬷嬷就立刻住了手。她还赶紧拉着两个干儿子也住了手。
肖嬷嬷先是支棱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府台大人的话,琢磨着他的话外之音,一双白多黑少的金鱼眼睛上下打量着府台大人,眼珠子好比一对老鼠在滴溜溜乱转,在眼眶里窜来窜去。忽然,她的精芒一闪,恍然大悟,双膝立刻跪倒在地,还把两个干儿子也拉着跪了下来。
肖嬷嬷连滚带爬,像石碾子一样翻滚过来,扑倒在陶敏脚边,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袍下摆,哭得声嘶力竭,两片肥厚的嘴唇上下翻飞:“府台大人!民妇和相公是京城永昌侯府的内、外管家,奉侯爷、侯夫人之命,到这殿州海城来找将军大人苏瑞尚!他在这殿州十几年,左手使金,右手捞银,却偏偏是个不孝不悌之徒!不思孝顺报答侯府,只顾养小妇小娘地风流快活!我们老侯夫人、侯爷、侯夫人气不过,决意大义灭亲,派我夫妻和两个干儿子来找苏瑞尚要孝敬钱!可是将军大人不仅不给,还指使手下兵将杀了我家相公,侯府的管家!如今,凶手还要负罪逃跑,还唆使刁民要杀死我们孤儿寡母!真是岂有此理啊!大人!”
陶敏听了又惊又叹又喜又骇。惊的是这刁奴明明是自己恃强凌弱逞凶杀人,却谎话连篇,翻云覆雨,不仅把自己撕掳得一干二净,还把自己打扮成正义之士,不仅蒙受了不白之冤,还为大义不惜牺牲性命!顺便还抹黑将军有贪污公帑、不忠不孝、指使士兵杀害百姓之嫌!叹的是,这刁奴聪明绝顶,机智过人,心机深沉,手段毒辣,还有一张颠倒黑白,信口雌黄的利嘴!喜的是,这刁奴如此善解人意,短短时间内就能够心领神会他这位府台大人之意,还能够顺杆子爬上天,真是个妙人!骇的是,此等刁民撒泼耍赖登峰造极,诬陷诽谤无人匹敌,是个极其厉害之人,以后定要加倍防范,敬而远之!
陶敏一时间五味杂陈,浮想联翩。
肖嬷嬷继续哭闹道:“大人啊!民妇相公无辜被杀,身首异处,真是人间惨剧!他们还要杀死我们孤儿寡母!天理何在啊!大人,求你秉公办案,杀了这个凶徒,给民妇相公报仇雪恨!”说罢,她捣头如蒜,还按着两个干儿子给知府大人“砰砰”地叩头不止!
陶敏点点头,伸手拉起肖嬷嬷和唐奎、唐坤兄弟俩:“可怜见的,起来吧!本府目睹了殿州卫军大兵虐杀百姓以致身首异处的惨剧!本大人定会匡扶正义,秉公办案,绝不容情,一定会惩治凶徒,为你们孤儿寡母报仇雪恨!”
李旺和大伙一听,顿时义愤填膺!知府大人这不是赤裸裸的颠倒黑白,徇私枉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