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纷纷中,陶敏打听清楚了,这妇人年轻守寡,和大儿子阿水经营着夫君留下来的四海货栈,虽然辛苦,倒也获利颇丰。只是遗腹子小鱼半岁时被奶娘拐卖,不知流落何方,是这妇人心里的痛。如今大儿子阿水死了,媳妇跑了,她却要撑起这个货栈,为小儿子守着一个家。
陶敏不禁有些敬佩这个妇人,思虑着,是不是该给朝廷上表,为这个妇人奏请贞节牌坊。这既是教化百姓,也是他的政绩。
正想着,阿水娘却扶着一个伙计的臂膀,颤颤巍巍地向陶敏走来,还福了一个礼。陶敏赶紧偏了一下身。陶敏对阿水娘的感觉更好了。这妇人如此知礼守节,很应该奏请贞节牌坊的。他还没听说殿州有哪个妇人有此殊荣。为什么李世知府没有上奏呢?他一边疑惑,一边庆幸自己竟有这样扬名立万的机遇。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李世为什么没有上奏请表啦。
阿水娘微笑着,一口官话问道:“几位仪表堂堂,一看就是官大人。恕我眼拙,瞧大人们眼生得很,不知道大人们跟苏长起是怎样的朋友远亲?或者,你们就是京城永昌侯府的人?”
两个师爷正欲说出陶敏的身份,却被他打断了,道:“我确实是一个芝麻小官。虽是苏长起的朋友远亲,却也不是侯府的人。”
阿水娘点点头,道:“既如此,老妇人却想请教一下。大人可知道,您这朋友远亲,包括他老婆,干儿子,还有大大小小的伙计,一家子做了哪些丧尽天良的缺德事?”
陶敏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道:“这个我真不知道。”
阿水娘激动地道:“一家子为非作歹,欺压良善,抢夺我家生意,霸占我家铺面,打断我儿双腿,逼死我儿,拐带儿媳,还自称仗得是京城永昌侯府的势!”
说话如此直白不留情面,陶敏和两个师爷不由面面相觑。
阿水娘平复一下心情,继续道:“老妇人虽然没见过侯爷,却也南来北往,行商做贾,还去过京城,见到过京兆衙门的登闻鼓!老妇人相信,如此嚣张跋扈,绝非侯爷教唆!你们是朋友远亲,又是官身,既然今日来此,很应该规劝他们收敛言行,遵守法度,不要给侯府抹黑招祸!”
陶敏惊诧道:“苏长起到底做了什么,落得如此恶名?”
阿水娘气愤道:“他们一来就绑架我们客人的孩子,逼他们和我们撕毁协议。还拿出一个无中生有的契约,霸占了我家一半货栈……”
蹇利看看陶敏有些发乌的脸色,转而道:“这位夫人,莫不是其中有些误会?”
纪泽也插口道:“你们这是一家之言,我们岂能偏听偏信!”
一石掀起千重浪。大家议论纷纷,群情激奋。
阿水娘笑道:“这位大人说的是!若老妇人编了谎言,造了假证,诬赖了苏长起这一家子人渣,老妇人甘愿到知府衙门滚钉板走红炭!”
纪泽眼睛一眯,道:“我说这位妇人,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看你们两家还是敞开心扉,互解互谅的好!”
“你这不像是劝解,倒像是拉偏架,或者说是威胁?”阿水娘脸色一沉,眼睛闪出一抹狠厉,“家破人亡,人财两空,我与苏长起有何互解互谅的可能?!既是生死之仇,必与他拼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