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内，楚明溪没有立即回答。

她早已察觉到不远处站着的迟承稷和麦伦，以目前他们之间的距离，迟承稷听不到楚明溪这边的动静，同理，楚明溪也听不到迟承稷那边的动静。只能感觉到迟承稷一直在悄悄往这边看，目光尤其落在自己身上。

楚明溪意识到对方或许对自己的疑心并没有完全消除，她在聊天的间隙，飞快地回想了一下自己还做过什么引起迟承稷怀疑的举动。此时白慕雅问她是否会跳舞，她正要找个理由否决，眼看着迟承稷又看了过来，她忽然有了主意，笑着对白慕雅说：“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就连街坊邻居也都快忘了，极少提起，没想到你竟然知道。”

白慕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自然，想要说些什么，楚明溪已经答应了她的提议：“我的确会一点舞蹈，只是不精通，还请两位师妹不要笑话我。”

“有人肯跳舞给我们看，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哪里敢笑话你呢。”文素荣是个爱热闹的人，这几日曾抱怨千机阁实在是沉闷，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点有意思的事情，立马出声支持。

“慕雅，你说你会唱歌，要不这样，你选一首你擅长的歌曲，我在一旁边跳舞，怎么样？”楚明溪站起身，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问道。

“……好。”白慕雅轻轻咬住嘴唇，眼珠转了又转。片刻之后，她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轻启朱唇，哼唱出一段优美的旋律。

楚明溪余光瞥见远处的迟承稷已有要走的意思，微微地朝着他的方向偏了偏头，仿佛才看见他一般，先是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随后转变为欣喜。

迟承稷原本只是随意往这边一看，因为周围没有其他人，因此目光在楚明溪几人之间打转，又因为这几日总是留意楚明溪，因此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迟承稷原先什么也没想，只是没有兴趣听麦伦仗着亲戚的身份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讲一堆人生大道理，自动调整为放空状态。眼看麦伦想让他认真听，下意识又往楚明溪这边看了一眼，正要找借口转身离去，却见楚明溪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遥遥相望，楚明溪粲然一笑。

楚明溪此刻正站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树荫底下，她的眼中有柔和的光，似初春的阳光，带着一丝令人内心满足的暖意，却不会让人感到炎热。此刻一阵微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将那股暖意吹入人的心中，带来一阵悸动。

迟承稷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立于原地，静静地看向这边。

恰在此时，白慕雅的歌声响起。

白慕雅年纪尚小，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在他们这样一群人中，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她的歌声也是如此，稚嫩而动听，如黄莺出谷，婉转悠扬。

楚明溪确认迟承稷留了下来，顺着白慕雅的歌声，翩翩起舞。

不出楚明溪所料，这是一首极其柔和的歌，听着这婉转的音调，令人想起春天日光下初绽的花，夏天晨间绿叶上的一滴露水，秋天山间的淙淙溪流，冬天落在掌心的第一片雪花。

不同的歌曲对应着不同的舞蹈，如果要顺着白慕雅的歌声跳下去，又不能破坏了这歌声当中的意境，唯有选择最柔和、最唯美、也是最没有攻击性的舞蹈。

这种舞蹈的可观赏性极高，跳舞的人动起来的时候，自带着一种不同于凡间的仙气，即便容貌一般，只要舞蹈动作足够优美，也如同仙女下凡，令人见之难忘。

一旁的麦伦看见迟承稷仔细端详楚明溪的舞步，原本不以为意，带着欣赏的心态看了几眼便准备先一步离开，余光瞥见迟承稷若有所思的表情，脚步一顿，也停了下来。

这舞蹈…似乎是在传达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