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当时。
就算是是孤身一人独自在住所饮酒的当下,一想到可能在少年的脸上看到的各种表情,沈韵还是能够感到下腹升起的一阵紧绷热意。
燥热混合着酒精流淌在血液之中,不断地涌向四肢百骸。
最终阻止沈韵采取极端行动的,其实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
——不想被害怕。
不想被当成怪物那样远离。
所以,沈韵在枇杷看不见的地方,用随身的携带的匕首狠狠扎了自己一刀。
丰富的拷问经验让他太知道,如何在巧妙避开人体要害的同时,激发出刁钻的痛感。
——或许,他应该成全陆家的小丫头。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对于枇杷而言,陆青瑶和自己其实也大差不差。
所以沈韵想,不如就要让陆青瑶带着枇杷离开这里,在自己哪天彻底失控,忍不住真的下手伤害少年之前,让对方安全地远离自己。
可是,他真的甘心吗?
……又真的舍得吗?
沈韵再次闷下一口酒,味觉已经变得有些麻木。
他抬起被酒精烧红的瞳孔,变得有些模糊视线中,他冷不丁地看见了一双浅绿色绣花鞋。
再往上是包裹在鹅黄裙装下的僵硬尸身。
沈韵又看见他死去的母亲了。
原本那张青紫色的脸孔已经被白色的敷粉遮盖,就连那一截长到不可思议的舌头也被人为地塞了回去。
沈韵想起来了,那是葬礼上母亲的脸孔,经过巧妙的修饰,已经不复最初的狰狞恐怖。
抿起的殷红嘴唇,像是挂上了一丝诡异微笑,充血的眼球被垂落的长睫毛覆盖之后,竟有种观音低眉的慈爱感觉。
突然,那双抹得鲜艳的唇瓣开合起来。
沈韵听见了来自早已死去的母亲的声音。
‘傻孩子,不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女子嗔怪着,以记忆中从未有过的亲昵语气:‘如果不想伤害那个人,那就干脆……’
——干脆?
像是听到沈韵心底的无声附和,女子的嘴角忽而高高翘起,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
‘杀死自己就好了呀。’
沈韵闻言沉默了一阵,看样子就像是被对方蛊惑了一般。
就在女子的笑容越发得意的时刻,沈韵忽然也跟着笑了,只是带着某种轻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