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适地蹙了蹙眉,然后朝着黎父微微摇了摇脑袋,我说我一直都叫这个名字。
“在我们那个小村子里,因为不用上学堂,几乎没什么人识字,很少有人会正儿八经地起什么名字。只要不是太过难听,叫着顺口也就不改了。”
“原来如此。”黎父点点头,然后又问了我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冒昧打听一句,不知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个问题,我的脑袋空白了一瞬。
——是啊,娘亲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个一直看着我从小长大,被我唤做娘亲的女人,她的名字……
也是在这时,我才蓦然发现,我竟然从没有听村子里的任何人包括我爹在内的人叫过我娘的名字。
——他是我爹的媳妇,是呆子他娘,却唯独没有是过她自己。
或许,她也曾是过。
就是那一天,我从睡梦中醒来,看见坐在门口的娘亲,当她亲口说出要离开村子时望向我的眼中那闪动的紧张和希冀,分明是属于一个我所未曾得见过的女子。
——那是成为我娘亲之前的,我的娘亲。
很可惜,我始终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直到她死去,被埋入地下,她仍旧只是我的娘亲,我爹的媳妇儿。
我突然觉得很惭愧,也很懊悔。
我想直接说我不知道。但是声音就像是被扼在了咽喉之中,进退两难。
黎父见状却以为是触到了我伤心事,很是抱歉地说了声对不起。
然后黎父像是想要转移眼下这种稍许沉重的氛围一般,轻笑着换了个话题。
“其实,婉儿她并非一直如此,只不过昨晚刚好是元宵夜。那对她而言是个极其特别的日子,因为许多年前的一个元宵夜,婉儿失去了当时最好的朋友,自那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
“……”
“不巧婉儿她生下孩子的那一天也是元宵,那晚她流了许多血,就连我也以为……好在后来,她还是挺了过来,只是精神头较从前愈发地不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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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着黎父细数从前种种。
他的声音听着平静,内里却隐含着对于妻子的满满怜惜。
我想,虽然对于黎宵而言,眼前的男子未必是个合格的好父亲,但的确是一个深爱着妻子的丈夫。
“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吗?”
末了,黎父突然的一句话将我问得一愣。
我沉浸在对方所讲述的往昔之中,差点忘了这种事情本是不该为外人所道的。
“……为何?”我傻愣愣地脱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