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之外,随行御林军在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井然有序的紧急调动中,终于各司其位。
江夏皇和留在场外的文武百官以及其眷属,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在了最中央,防守严密宛如铁桶。
此时此刻,没有人会觉得此举夸张。
从清晨到日中,再到日仄,三个时辰过去了,进入围场参与狩猎的人,出来的只有十之二三,且不仅没打到一只猎物,还大多身上挂了彩。
候在外面的人,也终于得以自他们口中,了解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谁也不会想到,好好的春狩,怎么会弄成这样,更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要面临的是什么?
那些可都是吃人不眨眼的野兽啊,待会儿它们会不会直接越过围栏,跑出来攻击他们?
襄城郡太守混在百官之中,见江夏皇姿态端肃,依旧稳坐在黄罗华盖之下,一点没有要撤离的意思,他在惶惶不安中思虑良久,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站出来劝诫,“皇上,这里太危险了,据说里面已经全乱套了,到处都是野兽在吃人,为了您的安全,微臣斗胆,恳请皇上马上移步回京。”
春狩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别说是松子山,就连山下几里外的行宫,恐怕也不安全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
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眼看太守任期将满,他就可以调往京城为官了,没想到,临了临了,竟出了这样的岔子。
松子山一直都在他的管辖之内,为了以防万一,在春狩开始之前,他是一遍又一遍的亲临巡查,又多次增派重兵把守,就怕混进来什么人,到时候惊了御驾。
可没成想,人没进来,野兽倒是多出来一群。
话说,之前也没听说松子山里,有这么多凶猛的野兽啊!
现在他一方面庆幸皇上留了他伴驾,没让他进围场,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担忧,自己的下场会不会比那些进了围场的人更惨。
毕竟,这围场出了问题,若是秋后算账,他首当其责。
其他大臣闻言,罕见的没有表态附和,而是心思各异的垂下了头。
他们也想赶快奏请皇上离开,毕竟在这里多待一刻钟,就多一分危险。
可问题是,他们的子孙亲族不是还有陷落在围场生死未卜的吗,若是就这么撤离,那他们怎么办?
每年的春狩,各大世家可是卯足了劲儿要拔得头筹,毕竟谁家还没几个弓马娴熟的子弟?
如今倒好,弄不好可全折进去了。
“离开?”
江夏皇皱了皱眉,面沉如水,威严的双目扫过众臣,然后轻飘飘落在襄城郡太守忧愁的脸上,“朕的子民,朕的爱卿们还在里面,你让朕先离开?”
他侧头看向郑恩,“查出来了吗,还有多少人不曾出来?”
郑恩刚刚赶回来,正等着禀报,一听江夏皇问起,连忙躬身回道,“据查,户部侍郎童大人,御史方大人,大理寺卿曲大人,礼部员外郎陈大人,古太师、霍丞相和龚大人家的几位公子,中书舍人郑大人家的公子和小姐,朱国公家的世子,以及上官侯爷的公子和两位小姐都不曾出来。”
停顿片刻,他又继续补充,“另外,太子殿下和瑞王殿下,以及德庆公主应该也还在围场之中。”
还有一些家族没落或是出身低微的,他没一一细禀,而是直接呈上了名册,毕竟涉及人数太多。
而就在方才,他吃惊的发现,这里面的大部分人,竟都是同贵妃娘娘的母家交好,或是干脆被古太师提拔上来的。
再往深,他不敢想了。
江夏皇接过名册,粗粗看了一眼,便又递还给了他,然后向他摆了摆手。
读懂皇上的意思,郑恩不敢耽搁,连忙弯着腰退的远远的。
这几日他并不常在御前侍候,原本属于他的活,也大多被周全代替。
虽说一些重要的事,依旧还是交由他来办,可他的心,却越来越不踏实。
不过几日的功夫,皇上那双原本就幽邃阴沉的眸子,似乎又藏了很多东西在里面,让人愈发觉得深不可测。
襄城郡太守没想到,原来竟还有这么多人陷落在围场中,且个个来头不小,连太子殿下和皇上刚认回来的三殿下和德庆公主也在其中。
他惊觉自己失言,刚要跪下告罪,却听江夏皇忽而别有意味的说了句,“看来里面的情况,的确比朕料想的要严峻许多。”
“罢了——”
一声长长的叹息,顿时让群臣都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
难道,皇上真的要放弃里面的人?
可是瑞王殿下和德庆公主不还在里面,难道他也不管了?
见识过皇上的喜怒无常,众臣生怕他接下来做出翻脸不认人的决定,一个个顿时站立不安起来。
“皇上,救救臣的两个犬子吧!”
古太师率先沉不住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老臣一把年纪,膝下只有这么两个儿子,他们若是真有个闪失,老臣也没法活了啊!”
儿子当然还有,府中的庶子一大堆呢,但今日参加狩猎的,可是他的嫡子,也是他着重要培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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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皇上从不理会这些,事后就算知道他欺君,也不会追究。
“还有臣的三个逆子,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有消息传出来。”
霍丞相也是一脸惊慌,“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龚大人更是悲戚戚的开口,“求皇上开恩,看在太妃娘娘的面子上,派人去寻寻龚家的几个孩子吧!”
其他人见状,立刻争先恐后的附和,整个场内顿时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嚎哭声。
虽然知道在那么多野兽出没的情况下,三个时辰还没有出来,里面的人十有八九怕是凶多吉少,但他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左右不过再多死几个御林军罢了,说不准还能将人给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