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她不顾生命危险,救了他吧?
林倾暖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纤眉。
她还真不习惯顾怿这样说话。
但她也承认,他说的不无道理。
他身上的伤并不轻,若是耽搁一夜,未必不会恶化。
她相信即便没有她,顾怿也能解毒,但无疑,也可能会横生出其他枝节。
“走吧!”
她又冷淡看了他一眼,率先迈出了脚步。
权当是做善事了。
顾怿脸色微松,默默吐出一口气。
还好她同意了。
宫女目不斜视,仿佛没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快带着他们进了凤仪宫,将他们引入一间偏殿。
将宫灯置于桌上,她面容平淡又不失恭敬,“国公爷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外面值夜的内侍。”
语气略略停顿后,她又特意说明,“皇后娘娘已经歇下,就不过来了。”
林倾暖暗叹,看来这位顾皇后性子当真是冷清了些,即便知道顾怿受了重伤,也没有出来多瞧一眼。
她忍不住突发奇想,如果今日换做是苏锦逸呢?
她会不会还像现在这般,泰然处之?
顾怿微微颔首。
姑母能放他们进来,他已知足,哪里还敢奢求旁的?
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林倾暖只得主动要了绷带和伤药。
顾怿的外伤虽有多处,但并不致命,唯有肩骨处被金蚕丝贯穿,有些棘手。
好在伤口并不大。
上了药,用绷带仔细缠扎好,她又习惯性的,将手指置于他的手腕寸关处。
脉象紊乱,时沉时浮,时快时慢,形似雀啄......
不肖片刻,她心里便有了谱。
是一种叫做钩吻的毒药。
虽不常见,但解起来并非难事。
见桌上有纸笔,她便走过去,快速写下了解药的配方。
顾怿斜靠在软榻上,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忙来忙去,露在外面的那双凤眸虽然清清冷冷的,眸底却透着认真之色,丝毫没有因为往日的过节,而有丝毫的敷衍。
抛开一切,十三四岁的年龄,很少有人能做到像她这般。
文韬武略,医术才学倒在其次,难得是这份从容睿智的心性。
她,的确是一个让人很难忽视的小姑娘。
这般躺着有些吃力,他想直起身,可从方才进门的那一刻起,周身的力气便仿佛被卸去一般,现在只感觉到无尽的疲乏。
“你不怕那些虫子?”
见她一直不说话,他想了想,干巴巴的问。
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同她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话。
而且这种感觉,还不是那么讨厌。
或许,除去各自的立场,他们是同一类人吧?
就好比如果遇险的是她,他应该也会出手相助。
林倾暖写完解毒的方子,忽然想到,这些药都不大常见,凤仪宫里未必都有,恐怕还是需要去太医院抓药。
如此一来,岂不是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古贵妃明着是不敢有所行动,那么暗中呢?
顾皇后显然是个不争之人,到时凤仪宫又有几分把握,能挡的住来自古贵妃的刁难?
若是江夏皇再参与进来就更麻烦了。
所以她立刻又将写好的药方揉成纸团,重新另写了几页药方。
新的方子是针对女子调理用的,每一页隐藏一味所需的药,如此一来,若非人有心留意,否则绝难发现。
写完后,她这才满意的吹了吹,郑重其事的交给了青墨。
刚巧这时,顾怿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她不由诧异抬眸,“难道你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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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那些虫子模样狰狞了些,但他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吧?
顾怿:……
他是这个意思么?
青墨警惕的看了眼顾怿,见他病恹恹的没什么威胁,这才放心的出了门,将方子交给外面的内侍,吩咐他先去抓药,然后拿到小厨房,慢火熬好端过来。
屋子里霎时只剩下了顾怿和林倾暖两人。
也许是毒发的缘故,顾怿觉得脑袋似乎愈发昏昏沉沉了。
他觉得有些口渴,刚要吩咐人倒水,猛然想到屋子里只有她,又生生忍了下来。
瞧着桌边冷艳的侧颜,他的意识稍稍清明了些,语气罕见的含了几分温度,“你的伤不要紧吧?”
“古贵妃逼问你的东西是什么?”
解药已经吩咐下去,林倾暖原本要走,想到之前在暗道中听到的话,便出声问道。
只是没想到,顾怿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问她的伤。
她默了默,索性装作没听到。
顾怿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方别有深意的开口,“是一枚玉佩。”
难道她出手救他,也是为了打探玉佩的下落?
如果他们姐弟真有那个心思,那找到这枚玉佩,的确有非凡的意义。
就在他心里天人交战,要不要劝她放弃之时,却听她并未继续问下去,反而转声安顿,“药熬好后,每日一碗,连服三日,体内的毒便可尽数除去。”
至于那些外伤,她想应该不用她多说。
顾怿神态微松,“嗯!”
他心里暗中庆幸,得亏她止住了这个话题,否则他现在欠她一个人情,倒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两人聊了几句,便各自沉默下来,屋子里顿时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林倾暖原本还想打探一下元鹤的事,但见他一副纠结又防备的模样,顿觉自己有这功夫,还不如去问苏锦逸来的靠谱,当下便转身出了屋。
青墨刚安顿好内侍,一回头见自家小姐也出来了,刚要请示,便听她清脆的声音已响起,“我们先回去。”
既从顾怿这里问不出什么,那她也没必要多耽搁功夫。
况且,这里有凤仪宫的下人在,也不需要她留下。
青墨一直都和顾怿不对付,自然没什么意见。
两人出了门,很快便回了暖福宫。
当然,介于和顾怿不熟,林倾暖也没有刻意返回去和他打招呼。
中毒加上外伤,顾怿迷迷糊糊在偏殿躺了许久,直到内侍端了药进来,他才又彻底清醒过来。
见眼前除了内侍没有别人,他下意识问,“林——送我来的那位姑娘呢?”
想着深更半夜多有不便,他便没点名她的身份。
反正她一直蒙着面,这凤仪宫的人也没瞧清楚她的模样。
内侍忍住眼底的惊讶,如实禀道,“那位姑娘两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开了。”
他还以为那姑娘是国公爷的侍女呢。
顾怿握着瓷碗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便冷淡的嗯了一个字,将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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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暖福宫,林倾暖将紫菀叫进来,命她悄悄传了水,然后将一瓶伤药递给了她。
虽说深夜叫水可能会惊动他人,可在暗道呆了许久,还遇到了那些恶心的虫子,她着实是有些受不了。
沐浴完,她斜靠在美人榻上,任由紫菀为她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