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行商,日常应酬经常出没青楼瓦肆。他身材高大,模样周正,出手大方,是青楼姐儿们最爱的人物。宋清面白仪修,相貌与宋江不同,自幼极为讨女子喜欢。二人虽然年轻,但一急一缓,正适合干此勾当。李瑞兰既是行首,想来眼光颇高,若是雷横、石勇那等粗人,只怕遭她嫌恶。孟康若是没受伤倒是合适的,只是鼻青脸肿,多有妨碍。
当日宋清、孔明二人结伴到了西瓦子,开了一间雅座,只说远路客商,慕名而来,要听李瑞兰唱曲。他们用大把银钱开路,自然一路畅通,不多时便有使女引了李瑞兰前来。
李瑞兰为西瓦子行首,不是浪得虚名,光相貌就美的有如和尚打伞——无法无天。有诗为证:“万种风流不可当,梨花带雨玉生香。翠禽啼醒罗浮梦,疑是梅花靓晓妆。”
二人见了李瑞兰,只见她身上穿的是单纱衫子,擎起手来的时节,那两双大袖直褪到肩头上面,不但一双手臂全然现出,连胸前的两乳也隐隐跃跃露出些影子出来。真是雪一般白,镜一般光。
再听李瑞兰唱曲,清唱时,一字一板,稳当深沉,咬字喷口如山洪爆发;高歌时,铿锵坚实,激扬慷慨,声裂金石;低吟时,如泣如诉,悲切断肠,天泪地流。
二人不由沉醉,一时竟把来意忘了。
一曲歌罢,二人方如梦初醒,大为赞叹。
李瑞兰见这二人目光清澈,不像往常那种男子般看起来谈吐斯文实则满腹欲火。她便前来敬酒,与二人说话。
孔明犹豫了一下,斟酌了言语道:“李行首,小可冒昧,有一事相求。”
“客官但讲。”
“此事与吕采办有关。”
“便是何事?”李瑞兰虽然声音没变,但脸上还是有一闪而过的不悦神情被孔明锐眼看到。
孔明试探道:“便是与李行首赎身,不知行首意下如何?”
李瑞兰俏脸一寒:“小女子承受不起,他搜刮民脂民膏,若是用来给我赎身,我哪里受得了那么多人背后戳脊梁骨。”
“吕采办有言,赎身后便去汴京居住,管保无人知。”
“两位客官正值年轻,前途远大,做什么营生不好,何苦为虎作伥,与那吕川卞做鹰犬。”李瑞兰反倒劝起他们来。
宋清喝道:“吕采办是太师蔡京的门生,便是当今天子也与太师几分情面,谁人敢惹?行首可是要待价而沽?莫要算计太深,反误了卿卿性命。”
李瑞兰冷冰冰说道:“待价而沽?小女子残花败柳之身,何以敢言?不过是为求心安罢了。若他要我的身,便拿了我的命去。小女子身体不适,还请告退。”说罢她起身就要走。
孔明见火候已到,不再试探,道:“行首莫急,我二人与那吕狗官有不共戴天之仇,要求行首相助,又无甚把握,特言语试探,还请行首恕罪。”
李瑞兰略一愣,脸色稍霁,语气变缓:“两位客官哪里人?与吕川卞有何仇怨?”
“我二人是阳谷县人氏,因家中有两棵花树,被采办花石纲的差人看中,百般勒索讹诈,老父舍不得财,活活气死。我们想报仇,只是那狗官护卫森严,无从下手。听人说吕狗官对行首青眼有加,特来求助。”宋清道。
“我只会唱曲,手无缚鸡之力,却要我如何做?”李瑞兰看了看孔明一副坦然表情,不像个说谎的,便问道。
见她答应相助,孔明大喜,道:“只要行首书信一封,叫那吕狗官孤身前来赴约。剩下的事,我兄弟二人自有计较,管保首尾干净,不会连累到行首。”
“两位请稍后,待我写了书信便来。”
李瑞兰说完就回房,待写完书信,便交予孔明。
孔明打开书信看了。李瑞兰字如其人,清丽隽秀,字里行间说与吕川卞一见钟情,只是鸨母爱钱,让她故意冷淡吕川卞。她平日受鸨母胁迫,不敢不应,才与他不假颜色。近日鸨母已把她许给了一老年巨商,整日只以泪洗面,想与吕川卞相会一面不得。幸鸨母外出,又有乡中表弟来,可为心腹,便送信请他来西瓦子相会。她已攒下不少家私,除赎身钱外,还颇有富余,与此节不必担心。鸨母凶恶,看信后即请毁掉,以免走露风声。
孔明见信里写的丝丝入扣,并无脱线之处,便把信仔细折做方胜形状。
宋清道:“还请行首赐贴身物品一件,是为信物。”
李瑞兰从头上摘下一朵翡翠珠花,道:“这珠花是我心爱之物,吕川卞曾见过,便拿这个去就行。”女子送男子珠花不比别物,乃是示爱的意思。
孔明把珠花和书信一起藏于怀中,再三谢过。